说不清因为恐惧还是兴奋。

她不会允许一个知道太多的人活着的。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牵绊。

※※※

我了解九温的一切，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比如上一世她在小巷中救过一个女人，终其一生与之纠缠不清。

这一世，她依旧经过那条小巷，看着曾经与她在一起同床共枕过的女人痛苦挣扎，然后把洒落在地上的救命药踢得更远。

彼时，那个女人还不认识她，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难以置信，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

“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毁掉我的人生了吧。”

声音低沉，似乎在自言自语。

女人挣扎着，颤抖的嘴唇吐出不成调的音节。

“实在很抱歉。”九温朝她歉意地笑笑，就像赴约迟到那般云淡风轻。

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上一世的孽缘，选择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彻底斩断，还真是她的风格。

带着血腥味道的干脆利落。

我隐于夜色之中，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突然，她停下了。回头往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当然什么都没有。

我却莫名有种被发现的错觉，被毒蛇盯上的寒意，夹杂着病态的快-感，沿着脊背蜿蜒而上。

我想死在她手上。

这个念头再也挥之不去。

呵呵，我可能是个变态。

※※※

然而我再也没机会等到那天了。

噩耗总是那么突如其来。

她在前往赵小姐所在的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昏迷半个月后停止了呼吸。

感应到她生命迹象的消失，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笑出声来。

呵呵，开玩笑的吧。

唇角僵硬地勾起弧度，空洞的笑声分外清晰。

笑着笑着，便有腥咸的液体滑到嘴边。

她的未来我看不透，但绝对不该死于车祸。

葬礼异常简洁，过来悼念的也只有识得九温的寥寥数人。

我本想等葬礼结束后再离开，中途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径直走到我面前。

“你要魂飞魄散了！”他大声说道。

在我的印象中，这个老头子一直都是一副神棍模样，就算火要烧着眉毛了，他也能捋着胡子老神在在地来一句：一切皆天定。

像是这样声嘶力竭地训斥我，还是头一次。

我看向他，他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更白了，有些内陷的眼眶泛着红色，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夹杂着对我的控诉。

我鼻子一酸，第一次因为九温以外的人险些落泪。

“师父，我错了。”

老头子一把年纪，没儿没女，就我一个徒弟，从小把我当亲闺女养着。

我千不该万不该祭炼了自己的生魂，换她重活一世。

我跟着老头回了老家，当初的村子修了路、盖了别墅，认识的人只剩下几个。

我们还住在最开始的土坯房里，帮着街坊邻居看看风水算算命，晚上吃饭突然下起雨来，老头子抱怨屋顶漏雨，淋湿了他刚端上桌的烧鸡。

屋里点了灯，分不清是橘黄还是灰色的星点在眼前闪烁，我靠墙坐着，抿了一口特意交代老头带回来的酒。

这种酒不贵，度数也不高，刚入口是甜的，仔细品的话能品出一种夹杂着香味的涩。

这些都是九温和我说的，到了今天，她最喜欢喝的酒，我也尝不出味道了。

我听到老头哑着嗓子，说我再不起来，烧鸡就要被他吃完了。

老头疯疯癫癫地说着，乔棠做出过这样的选择，我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么第三次、第四次，一定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都是命。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视线变得模糊看不清楚，索性闭上眼睛，想要最后一次回想这三十来年唯一被我爱上的那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她了。

我想不起她了。

一瞬间，冰冷的恐惧如同污黑的沼泽，源源不断地封闭着我的感官，让我颤抖着想要摆脱。

在死前的那一刻，我忘了让我爱到献出灵魂的那个人是谁，没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代价了。

碗里的酒洒在我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温热的触感像极了她。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她向我伸出手，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我叫乔棠，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有什么恋爱方面的烦恼都可以来咨询我，给你打八折。”

她笑着答应下来，手上是很温暖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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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其实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