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当然是痛苦万分，一方面是来自友人的，友人真挚赞叹他，促成了他出使的事情，他私人当然也是能出行的，但是影响当然没有现在作为一个后宋的代表人物来得大。

更大的痛苦来源于，周照觉得无法面对林晰，他一直想保持一个阳光单纯的模样给爱人，若是林晰看到他如今这样违背本性钻营功利的模样，不知有多失望。

蔡玄开导他道：“子明，万事讲究顺势而为，如今……你孤身一人，这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人在这世间，只能说身不由己。到了某个阶段，就做某件事，你也不过是被推到这个位置了而已。”

蔡玄的开导让周照稍微好过了一些，虽说家族衰落，林旸只许虚职，但到底境遇要比许多人好太多，一味的自怨自艾更加没有出路。

林晰不是没有想过让周照自己去历练，一是他身体不好，总有抓住今日是今日的紧迫感和紧张感，短时间的游玩可以，若是周照真的离开自己去历练，林晰想到就觉得心如刀绞，无法做出这一决定。

第二是他不仅仅是作为爱人的身份在保护周照，也是在以某种意义上的父兄身份在照顾周照。无论周照年龄多大，才气多高，外面名声多响，林晰看到小山子，只能想到要下意识张开羽翼把他放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生怕他受了伤受了委屈。

既然无法历练，而林晰又一向体弱多病，他那么喜爱他的小山子，早早就为他考虑好了。他虽爱文学之事，却也精通政务，朝中对他继承皇位完全没有异议。

至于身体，这是林家天下的传统，似乎林家人就没有身体好的，但是如今天下太平，没有人抓着这一点不放。

周照就宛如被自己精心养育起来的宝贝，就算自己离开了，当然也要妥善安排好。

于是林晰朝中布好局，尽力提拔周家的人，朝外也为周照置办好隐蔽的私产等，确保万无一失，就连去世时，也嘱咐林旸好生对待周照。

世事是多变的，人走茶凉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再多么贤明的太子，也只有活着才是太子呀，不然人们只能在墓志铭或者诗歌中进行歌颂或者追怀，再也无法在现实中真切地影响什么了。

林旸确实是周照的朋友不错，但那时林旸只是一位普通皇子，朋友多着呢。如今做了太子，他又不是林晰，干什么要对你特殊对待呢？

看在兄长的嘱托上，尽力许以高位，也尽量给予关照，荣华富贵是不消说的了，想游湖就游湖，想吟诗就吟诗，想办文会就办文会，这样的日子还不是神仙日子么？

至于周照的家族，大约是林晰也知道周家现在是日暮西山不堪其用，这一辈里仿佛周照就用尽了全部周家的气运，再无其它人才，所以提拔的职位也只能说就那样。

所以林晰都没办法的事情，林旸自然更加不会理会。

一步步的，周照就走到了现在这个境地。

他一个人来讲自然还算是潇洒，但是无论家族多么不堪其用，却是怎样都不能抛弃的。这不是迂腐，这是千百年来的家族传统和文化。

人们不会要一个不顾自己家族自己潇洒的才子，在人们的认知里，这会是不认祖先道德败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