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师。”方淮却没急着回答，侧过身面对着他，心里头寻思着该怎么措辞，总不能直接告诉人家，你学生可能被什么道行不浅的东西缠上了吧？

可眼前这位人民教师此时的眼神太过专注，方淮只要和他对上那么一眼，一颗心就跳得飞快。方淮深吸口气，决定转移话题：“那个女孩子，也是你的学生吗？”

对于方淮的避而不答，晏南也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嗯，是薛启以前的同桌。”

原来还同桌过？难怪刚才给吓成那个样，亲眼见到以前的同桌惨死在自己眼前，难免会更加的无法释怀，方淮没再多问，决定到了晚上再看看。

毕竟入夜以后，该出来活动的东西会更多。

方淮想起方才，拍薛启肩膀那一下，分明感觉到自己昨天拍在他肩上的法印已经不在了，以及昨晚出现在小树林的那只猫灵，还有恰在猫灵给自己带路时出现的男人，还他妈一上来就把自己给亲晕了？？

在心底骂了句脏话，拿起桌上的可乐罐用力投向不远处的垃圾桶，结果没投中，易拉罐撞到垃圾桶上“嘭”地一声又反弹回来，在地上滚了几圈重新回到了方淮脚下。

“……靠。”装逼失败的方淮此刻非常想骂娘，无奈身旁这位人民教师在场，只得生生忍住，重新捡起脚边的易拉罐走过去规规矩矩地放进垃圾桶。

似乎听到身后的晏南笑了一声，和昨天医务室一样，只很轻很短的一个音节。方淮回头，这人就又恢复了温文尔雅人民教师脸，嘴角的弧度却没再出现过。

“走吧，我送你出学校。”晏南走在前头。

方淮刚想说不用了，操场角落的那面墙自己翻着很顺手，可晏南就这么站在那里，温润的眸子里似有星光淌过，使得他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由校内老师亲自护送出校门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门口的保安大叔隔老远就开始和晏南打招呼，连带着对方淮都笑呵呵的，方淮都开始怀疑，昨天把自己堵门口一脸凶相的老头儿是另外一个人。

临走前那保安大叔还拉着方淮语重心长地说：“以后要多听你们晏老师的话啊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同学。”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方淮开始有点同情薛启了，转身朝晏南挥了挥手，就差再说一句老师再见了。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上午十点多，这会儿离晚上还早得很，方淮决定先回小出租屋里睡一觉，突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调转方向拐到大马路上，对着一排长得差不多的小卖铺寻思良久，自己怎么就看不出来哪家门脸儿最好看呢？

“淮哥！”

其中一间小卖铺二楼的窗户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个脑袋，看见方淮，小板寸似乎挺兴奋，一个劲儿朝他挥手，方淮甚至怀疑要不是二楼窗户离地面还有点距离，小板寸可能会从窗口跳下来给他一个拥抱。

晃眼功夫小板寸就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大背包，方淮认得是自己背了几年的破帆布背包，昨天给落在夜市里了。

接过背包掂了掂，还挺沉，打开一看，各种手串玉石都放在里头，背包夹层里还装着厚厚的一叠零钱。

“淮哥，”小板寸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见状立马解释道：“你这存货太多，兄弟们尽力了，就卖出这么多，剩下的咱们今晚再去帮忙。”

方淮心想能不多吗，自己每次进货可都是进的一个月的量，这才一个晚上，就给卖出去得有将近一半，抵得上方淮一个人摆摊半个月的销量了好吗。

“谢了啊兄弟，不过今晚就先不去了，我有事儿，改天请你们吃饭。”方淮掩饰住内心的澎湃与敬佩，将背包往后背在肩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对了，那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小板寸摸了摸自己脑门儿，没想到方淮有此一问，愣了愣才一拍大腿恍然道：“是我考虑不周，一直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林烁。”

林烁……的确是没什么印象，方淮有点儿纳闷，自己来这儿也不算太久吧，这片儿的混混顶多只能算混个眼熟，没一个能说上名字的，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叫方淮的？

方淮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哪知林烁听后嘿嘿一笑，模样还挺得意：“凡是在这一片儿溜达的，搞到个把信息哪能难得到我？淮哥你租房子啥的，总该有个登记名字的地方不是？”

“……”方淮震惊了，对小混混界开始有了新的认识，看向林烁的目光开始肃然起敬。

被方淮这么看着，林烁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以后咱就是自己人了，淮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说。”

方淮笑了笑，再次婉拒了林烁从自家小卖铺门口冰箱里拿出的一罐可乐，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躺到床上的时候才想起了自己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就空腹喝了罐可乐，肚子后知后觉的开始饿起来。方淮只得起身，出租屋的面积狭小，也没有厨房，方淮平时就是在洗漱池边的台子上弄了口锅，自己煮点面条什么的。

随便弄了点东西填了填肚子，方淮又重新回到床上，睁着眼睛望着生满灰尘的天花板，心中突然有个想法：要是晏南那样的人，看到自己所住的这一番破落环境，该是怎样的表情？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便随手套了件外套在身上，又从抽屉里抓了一把符篆揣在兜里，才在灰蒙夜色里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