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楚林端那张放大了的俊脸印入眼前。
“别他妈碰我。”江岁寒开口,声音烦躁而冷漠。
楚林端挑了挑眉,“哟,胆肥了,脾气不小啊。还会骂脏话了。”
“你怎么在这儿,”江岁寒捏了捏鼻梁。
“哦,我哥在这儿值班。”
江岁寒点点头,问:“骨科大夫?”
“嗯,那你呢?”
“我爸揍的,”他笑笑,“考的不太好。”
楚林端没说话,盯着江岁寒的脸看了一会,然后皱了皱眉,“....骗我的吧。”
空气凝固了一会儿。
然后江岁寒弯了弯眼睛,“对,骗你的。”
“我他妈....”
“有烟吗?”江岁寒出声打断。
楚林端挠了挠后脑勺,从兜里掏出一包万宝路。
江岁寒作势就要去拿,楚林端立马收了回来,然后瞪了他一眼,“这可不行,这儿是医院!还有,你个好学生怎么会抽烟!”
“哪来那么多屁话,”江岁寒烦躁,“这儿又不是B市的大医院。”
楚林端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岁寒。
“卧槽!你牛逼!你很牛逼啊!”楚林端说,“之前那副样子都是装的?我看你一点都不内向啊。”
江岁寒咬着嘴又笑,“嗯骗你的。”
“行了,快点把烟给我。”江岁寒催促。
楚林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打架,然后我把烟给你。”
“行。”江岁寒倒是答应地很痛快,“不过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知道。”
“所以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卧槽,”楚林端笑着骂了句,“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呢!”
“你觉得是就是吧。”江岁寒的声音有点疲倦。
楚林端跟他一块儿,坐着仰头看着医院发黄的天花板。
“你不去找你哥吗?”江岁寒突然出声。
“他不高兴见我。”楚林端的声音扁扁的,听起来很委屈。
“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假装自己内向。”
“我那是真的。”江岁寒漫不经心地说。
“你刚还不说是装的吗?”楚林端笑说。
“嗯,半真半假吧。”江岁寒严肃了一些,“我有点心理上的疾病,社交恐惧你知道吧。”
楚林端点点头。
“后来又有抑郁,社恐倒是减轻了,小时候得的,但是心理疾病这种事儿是永远不可能绝对好的,我有点阴影,碰到那个点不小心触及到我的病,就会和条件反射一样,有应激状态。”
“噢,上次摔墨水也是吗?”楚林端看着他。
“嗯,不小心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楚林端蹬了蹬腿,语气故作轻松,“你这人还挺真诚的。”
“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楚林端抽了抽嘴角,“你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
“为什么?”江岁寒盯着他。
楚林端感觉被他盯得发毛,“没什么,我跟我爸闹矛盾。”
江岁寒敷衍地点点头,也没认真听。
“到你了。”楚林端指指显示屏,江岁寒抬头看了一眼,拿着挂号单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楚林端在后头看着他,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看起来真傻逼。
楚林端在那坐了一会儿,然后想了想他见到江岁寒的这几天。
江岁寒表现的很奇怪,也许是因为他有病,一旦有人靠他很近或者在看他,他就会陷入一种焦虑的情绪,甚至情绪失控,虽然他的情绪失控的表现并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把自己锁在一个小房间里,一言不发。而今天他又很平静,平静之中有带了点无所谓,所以楚林端很怀疑他跟人打架是发泄了什么。
他就这样想着,一直到江岁寒出来。
“咋样?”
江岁寒摇了摇头,“没啥大事,咱们走吧。”
这个“咱们”用得他心情愉悦,楚林端在这儿没什么朋友,但起码还有江岁寒这个“敌人”。
“那...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楚林端用手敲了敲裤缝。
江岁寒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下台阶。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楚林端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一开始感觉你挺冷漠的啊。”
江岁寒停下了下楼的脚步,站在台阶上。
楚林端回头看着他。
江岁寒的脸在医院煞白煞白的灯光照射下显得尤为苍白,表情还是那样,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他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怔松。
“我不知道,”江岁寒顿了顿,“可能你看起来比较随和吧。”
楚林端笑了,活了十七年,第一次有人对他的形容词用的是随和而不是暴躁。
他笑着说,“你他妈真有意思。”
“真的,你挺单纯的。”江岁寒低着头。
“怎么说?”
“就是,”江岁寒想了想,“那种看起来混,但也坏不到骨子里头去。”
“你跟我们这儿的人不一样。”江岁寒笑笑,“我们这儿的人要烂,就拦在这儿,烂的血肉模糊。”
两人走在大街上,路上行人很少,路边的店铺也只有几家还亮着灯,地上的水泥路啥都有,小广告,地砖,薯片包装。
天空黑的看不到两边低矮的居民楼,压抑和肮脏的感觉如尘土一样扑面而来。
“真是乱啊。”楚林端感慨。
“这片就这样,四线小城市,有个银泰不错了。”江岁寒低头揣着一颗小石子。
楚林端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岁寒突然指着街角的一家店说,“就那个吧。”
楚林端眯了眯眼,看到上头写着“兰州拉面”,他扬扬头,说:“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