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想也不想道:“偷的。”
林陌目光悠悠移到了那个赃物上,内心做了一番挣扎后,又咬了一口。
屋外的冷风顺着门缝嘶嘶的往里刮,就像是哄鸣的汽笛声,两人同流合污完之后,林陌披上了披风,爬在桌子上想脒瞪一会儿,能睡多久睡多久,反正去床上也不一定会什么时候惊醒,他把整张脸都埋在胳膊里,顿时一股暖意蹿满了全身。薰得人昏昏欲睡,而碧络自己侧在一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林陌昨天晚上没睡,这会儿闲劲儿上来了,眯眯糊糊间,做起了梦,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一个园子里,园子里栽了几株红梅,薄薄的冬雪还没有停,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但涌入鼻腔的却不仅仅是梅香,其中还夹杂了血腥味,而梦里的他披了个雪白色的披风,正独自对着红梅在发呆。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黑衣人走过来,低着头,迅速跪下,恭恭敬敬的道“将军,宋家的余党怎么……”
”杀了。”
林陌听见他自己对着那人说,甚至没有等他询问完自己,他的心一惊,眼中尽是冷峻,那个冷漠无情的人是他自己。
须臾,妇孺的丧啼声,小儿的哭声,惨叫声,老者的侮骂声,漫延在了小小的庭院里,就像是漫无边际的汹涌着的江水,把他包裹,淹没,让他喘不过气。
“林陌,你为虎作倡,你这个小人,你不得好死。”
“我一家老小,三十多口人啊,你的心是黑的吗?”
“爹,爹”
……
林陌的腿有些站不稳,袖子下的手指冰凉,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他故作镇定的转身快步走向了门口,狼狈不堪的逃了出来,溃不成军,以致于一出大门就差点栽倒在地上,他的亲信来扶他,让他挥手打开了,他只想走,走的越远越好,走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然后身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追来了,他失魂落魄的继续走着,想把人甩开,然而又走了不多几步,身后的脚步声骤然停了。
林陌心里正奇怪,转眼间就促不及防撞上了一人胸膛。
那人很高,林陌让撞的鼻梁疼,他朝后踉跄了半步,那人原本伸出手想扶他,然而却在半空中僵了一瞬间,才终于稳稳的落到了他胳膊上扶稳了他。
身后追来的人吃了一惊,赶紧过来扶林陌,然后对着自己身前的人行,恭恭敬敬道“王爷。”
时空又一次流转,回到了那个昏暗的牢旁里,薛琼冷峻俊秀的脸倒映在林陌眼里。
林陌哑声问:“你是谁?”他已经瞎了。
来人说道:“送你上路的人。”
思绪拉回,林陌从梦中惊醒过来,口里不断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然后整个人爬在掉了漆的桌子上,犹如刚刚浴火重生,还好,只是梦。
一旁的碧络惊道:“你这是见鬼了?脸色这么白?”
林陌苦笑了一声:“鬼倒是没见着,不过也快了,有吃的吗?我饿了?”
碧络没好气道:“你是少爷公子吗?冷馒头吃不吃。”
林陌亳不犹豫道:“吃。”
大漠,西北塞外。
一个裹着黑色大氅的男子独自伫立在城楼之上,黑发上落满了皑皑白雪。
“王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爷,将士们手底的物件全都收拾好了,明曰一早就可启程回京了,咱们打了胜仗,皇上一定高兴。”青衣少年兴冲冲跑过来道。
“嗯,我知道了,传令下去让他们早些休息,你也去吧。”
墨竹道:“那王爷你呢?”
喻子琮道:“我不困,你去吧。”
墨竹:“我就在这儿陪王爷,不会吵到王爷的。”
“你去吧,早点儿回京,林苒想必也正盼着你回去的。”
叫墨竹的少年脸扑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的应着,退了下去。
四周又一次恢复了平静,喻子琮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静静的注视着,白月如银,月光皎皎,给黄沙铺上了一层白霜,照在青年俊美的脸庞上,却掩不住眼底的那一份落寞和孤凉。
自顾自道:“大漠,我替你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