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跟着林陌进了屋内,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碧络淡淡用余光瞟了两人一眼,对林陌说“我去透透气”就跑出去了,房内只留下两人,林梓即刻跪下“属下见过将军。”虽然林陌现在是一介布衣,但多年下来,林梓也早习惯了叫他将军,更何况,是与不是也没有多重要,林梓自已愿意就行,而且看林陌的神色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陌缓缓道:“念尘,你赶紧起来吧,我一把老骨头已经告老还乡了,你这一拜我可受不起,折寿,我还想多活几年。”
林梓起身,念尘是他的字,他年幼丧母,从小就跟在林陌身边长大。和他上过战场,刀山火海上走了过来,这远远是“心腹”所不能比拟的。
林梓环顾了一圈屋子后,眼底有一丝黯然,屋子不大,但只有一支蜡烛苦苦支撑着屋内大片的黑暗,桌椅上的油漆已经磨掉了一些,裸露出黄白色的内核,虽然并不能说是十分简陋,但和皇都比也确实是比不上的。
林梓微微的皱了皱眉哑声道:“将军,您这两年……”
林陌了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白皙的脸上显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道:“我挺好的。”
林陌尽力使自己看着林梓去说话,但明眼人实则都看的到,那双昔年里神采奕奕,沙场上凛利逼人的眼里却只能传递出涣散,迷茫的目光。
林陌拿了个碗给他倒了杯茶,几块粗大的茶叶飘浮在茶面,林梓没说什么,想也不想接过来直接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盯着林陌的眼睛看。
林陌好像看透了他的心中的疑问一般,自顾自道:“我眼睛看不见了,已经两年了,你们当年应该都听说了吧。”
林梓对林陌突如其来的话有些吃惊,愣了一会儿淡淡“嗯”了一声。
他们哪里是听说,那天大雨如注,林陌身上的血渍在衣料上绽放成了噬血的鲜花,林梓永远都忘不了那天,那天他本来已经微微拔出了雪白的刀锋,要不是……
林陌又接着道:“人都说进了刑部大牢不死也得扒层皮,相比起来,我如今命还好好的,不算吃亏,已经是捡了个大便宜了。你不用介怀。”
林梓心中一紧,紧接着道:“将军,当年的事真的是您……”
林陌在掩在黑暗中的脸一僵,拿茶盏的手注在了半空,漠不关心道:“你觉的呢?”
林梓诚肯的道:“我不信,军营里的人也都不信。”
林陌没说话,空气又一次静的发凉,林陌突然问道:“林家军都还好吧?”
林梓道:“都挺好的,虽然不在林家自己手里了,兵权给了四王爷,兄弟们起先心里有怨气,不过到了后来跟着王爷去守西北,渐渐的也都好了”
林梓道:“刚出事那会儿,大伙都着急,尤其是顾澜,当时就差带着人去刑部劫人了。因为有人拦着这事儿没成,但是我知道他一直没打消念头,再后来……”
林陌笑了笑,叹了口气,顾澜没有去劫狱,因为再后来他就“死”了。据说逆巨林陌流放途中,旧疾突发,死在了野外。
无论生前是功是过,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林家军主帅,还是世人唾骂的小人林陌,都已经随着主人的死而烟消云散了。
林梓道:“不过我们都不相信,后来我和顾澜都暗中打探”他舒了口气说:“幸好……”
林陌淡淡道:“幸好我命大。还有,林家军能留下不容易,你们万事小心,我已然是个死人,再死一次对我而言也都无所谓了。”
林梓道:“我正是来说这件事的,将军可知,近来喻王殿下要进京的消息?”
林陌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知道,怎么了?”
林梓又道:“属下是来告诉将军,这几天……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