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舆上探出一只细白的手,一位婢女将它轻握住,而后自轿中出来一位盛装美人,她头戴金冠,披着鲜红的大氅,上面金丝绣成展翅欲飞的凤。一张脸白净的脸围在雪白的毛领子里,只露出一双冷冷的凤眼。在这天地一片缟素里,唯她一人鲜活红艳,像一把孤独的火焰,兀自燃烧。
她低眸俯视说话的那名男子,眉眼旁落下金簪闪出的光亮,教人不敢逼视。
“秦大人,不急这一时,且待本宫再敬一杯。”
一旁枯树下的季遇动身往车队走,钟启拉住他说:“你干什么?”
季遇回过头道:“不怕,你没发现他们看不见咱们吗?我们走近些看得清楚点。”
钟启看向车队。他们这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声音虽然低,却在这肃穆的场合尤为明显。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他放下心,跟着季遇身后。
季遇跑到两群人中间的空地上转一圈,兴奋地在原地蹦一下道:“哇!大场面啊!就想看全息电影一样!还是古装大制作!”
那边那位公主接下婢女端来的酒杯,叫人给秦慎也斟上一杯。她扬袖举杯,大氅露出一条缝,她内里穿着嫁衣。
原来是一位远嫁他国的公主。
季遇看了看秦慎,跑到他面前拿手晃了晃,秦慎毫无反应。季遇自言自语:“鼻大耳小,渣男相。”
钟启忍不住说:“你怎么像小叮当似的一刻都停不下来。”
公主把杯子举向苍穹,高声道:“秦慎,你听着。这酒,一敬先皇,本宫的好外公,二敬自己,以燕民之躯,承益国之命,享景国荣华富贵。”
公主略微停了停,周围终于响起了絮絮低语声,人们悄悄交谈公主的话。钟启扬扬眉毛,疑惑道:“她这话什么意思?皇帝既然是外公,她怎么还是个公主呢?”
季遇接口道:“应该是郡主吧。不过看他们服饰衣着,不像是汉人,可能礼教没那么多。”
钟启道:“这可不是什么汉不汉的。你听她的话,又是益国又是景国的,不像是我们历史上的名称。”
季遇无所谓地说:“小叮当说了,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也有可能只是某个胎死腹中的小说罢了。”
公主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最后,敬您,秦慎,秦大人。本宫能有今日,是拜您所赐。您会如何扭转乾坤,翻云覆雨,本宫拭目以待。”
她翻转手腕,杯子里的酒就这样洒在了地上。轻轻一抛,酒杯落在地上转了两圈,将将停在秦慎的脚下。
季遇惊叹:“这公主真酷!”
公主的轻描淡写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片刻的宁静后,炸出了秦慎身后纷乱不停的碎语。他面色不改,从容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道:“此去景国,山长水远。开阳公主好自珍重。”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杯子,几步上前,穿过钟启和季遇半透明的身子,来到公主的轿下,把酒杯亲自递上去,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凌霄,这盘棋还不算完。我们来日方长。”
公主神色一沉,掀帘回轿子里了。
耳朵紧贴着秦慎的季遇自然听得到,他胸有成竹地告诉钟启:“这两人有一段。”
车队预备走了,钟启连忙爬上公主的轿子,把手伸向季遇:“快上来,待会儿再说。”季遇想都没想就拉住他,两人一齐进了轿。
不愧是公主的车架,外表豪华,内里更是不差。这轿子很大,坐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绰绰有余,他们进来时弄出很大动静,公主也察觉不到。
季遇感叹道:“封建社会万恶的统治阶级啊,真是骄奢淫逸,纸醉金迷!”
钟启说:“看来我们在这里就像幽灵一样的存在。也是,我们不属于这个故事。”
季遇看向坐在公主旁边的钟启问:“为什么要跟着公主?”
钟启瞥瞥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第一,我们一来就遇到这两队人马,要么选公主,跟着她开辟新地图,要么留在这里,跟着秦慎。你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