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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1/2)

“这谁干的!”

“是谁干的啊啊啊!”

次晨一早,天还没亮, 谢恒颜便像是公鸡打鸣似的, 扯开嗓子在外大声嚷嚷:“到底谁这么缺德!”

印斟眼都没来得及睁开, 随手撩开布帘往外一看,见傀儡正一人站在帐篷后头,转过来又转过去,两颗大眼珠儿睁得黝黑发亮, 一时气得跳脚,只恨不能把整块地底都给瞪穿。

“气死我了!”谢恒颜愤然回头, 瞪向印斟道,“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好好的花儿栽进土里, 干什么把它弄成这样!”

“怎么回事?”

印斟外袍也没顾得上穿,见谢恒颜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登时快步自帐内赶了出来——而于他所经过的小路周围, 见昨晚累死累活种下那把栀子花枝,如今已尽数烂得透底,沿途一眼望去,无精打采, 蔫了吧唧的杵在外边儿,似还隐约留有几道黑漆漆的脚印。

……瞧着目前这般糟糕状况,多半是真的种不活了。

“花都死了。”谢恒颜伤心地说, “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 我以为肯定可以种活。”

印斟先时没有说话, 只下意识里敏感地联想到了什么。昨日夜里无端发生那一系列的怪事,已让他的神经时刻处于紧绷的状态——虽说暂不清楚那种异样感觉的源头从何而来,但依照印斟追根究底的一副性子,绝不可能对待此事放任不管。

谢恒颜是缺了那么点心眼,印斟倒是心眼多得过了头,有事没事深入思考两下,便不管看什么都觉疑点重重。

“怎么会突然死的?”印斟凝声问道。想起昨夜分明没有刮风,那花枝自个儿从桌上摔落下来,引得印斟低头过去,便对上桌底阴影下那双尤为可怖的幼婴的眼,简直叫人久久无法释怀。

“不知道,是不是哪家村民恶作剧?”谢恒颜气不打一处来,“你看这脚印,脏兮兮的,多半是什么人有意过来踩的……这太过分了,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否则我跟他没完!”

印斟便又走近了些,认真观察花枝周围留下狼狈不堪的那串不规则印迹……待得凝神半晌过去,偏又眯了眼,看向彼时系在帐后,正低头吃草的瘦小母羊——那玩意是之前为了喂补婴儿,印斟向邻家一对老夫妻俩讨要来的,平日就栓在帐篷后的小空地上,绳子拉得又长,任它跑来跑去也没什么不方便。

印斟低下头,仔细看过它那四只乌漆嘛黑的羊蹄子,又瞥了眼栀子花枝附近看似可疑的连串印迹,顿时有些会过意来,缓缓松下了一口气,转而对谢恒颜道:“……你再好生看看,确定是人弄的吗?”

谢恒颜狐疑道:“怎么不是人弄的?慢着……听这话的意思,不会是你吧?”

印斟一脸怀疑人生:“???”

谢恒颜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这些花——所以趁我睡着,偷偷过来踩的,现在完事儿了,还想嫁祸给别人?”

“你不要乱冤枉人行不行?”印斟上前,将那瘦到可怜的母羊牵过来,示意谢恒颜看它的蹄子,“自己看,看清楚,不然别跟我说话。”

“看什么?”谢恒颜盯着母羊瞅了半天,“怎么,你……你还想说是羊弄的不成?”

印斟强行捉过谢恒颜的爪子,往那泥巴地里显而易见的蹄印上一摁,说道:“你再说一遍,是我踩的?”

谢恒颜“咕”的一声,顿时老实下来,不再吭声了。

“我就问你,这是羊还是我?”印斟道。

“好像……”谢恒颜也瞧出来了,半晌怔忡过去,终只好自认倒霉,有气无力地说,“好像是羊……吧。”

印斟冷冷道:“什么好像?本来就是!”

谢恒颜硬着头皮:“谁让你把羊系在这儿的?”

印斟反问:“谁让你种花不看地的?”

“我不管,没了就是没了!”谢恒颜垂头丧气道,“我们的花没有了,这都是印斟的错!都怪印斟不好!”

印斟探出一指,往他额上轻轻一点:“是是是,怪我不好。我这就重新去挖,你别气了,行不行?”

“行吧。”谢恒颜勉强撇了撇嘴。

印斟:“嗯?”

“行行行!”

谢恒颜拿头用力顶他,仿佛还是很气恼的样子,但这会儿有印斟哄他,气便撒不出来了,空剩得一身蛮力,也没地方使,只好半别扭着对人撒娇。

两人凑在一起,互相抱了抱,又亲了亲,算是以行动开启了这兆头并不算好的寻常一天。

谢恒颜照例要去枯林木屋里,同大伙儿待在一起制作配件,而印斟要往海滩码头上去,等迎接大船的架子固定完毕,他们就得立马想办法,合力将龙骨及所有配件一起朝外挪了。

今晨开头便是阴雨天气,印斟给谢恒颜备了纸伞及斗笠,临走之前,又看他低头为孩子穿上棉衣棉鞋,再绑上襁褓布条一起,牢牢实实系在怀里,生怕由她不慎沾了雨水生病。

——那一举一动简直过于小心翼翼,没法想象当傀儡拥有自己孩子的时候,又会是怎办一副谨慎过头的模样。

但这估摸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了。未来只要有印斟在他身边,这傀儡将完全彻底地与女人绝缘。

印斟盯着他怀里那孩子,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直等到谢恒颜转身走远了,有些话还是没能直接开口。

*

印斟说是要给谢恒颜挖栀子花去,实际当天他放下手头所有事务,干脆什么也没干,直接远离海滩码头,径自朝环形村内部的方向,一人往乌纳家的帐篷处走。

晨时村里的妇人们,大多都选择在外务农,不然就是聚在火堆旁边淘米洗菜,等着给捕捞回来的男人们热大锅饭——至于乌纳家里那位,如今算得上非常特殊。自打生过孩子以后,不光身子垮了,整个人也活生生地变了个样儿,素日里头鲜少离开帐篷,大部分的时间都坐在家里刺绣,养些花花草草,或是些别的什么。

反正有事没事,只要看见乌纳回来,必得与他大吵一架,再时不时摔个东西甚么的,常常三更半夜闹腾起来,吓得邻居几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印斟之所以想到来找容十涟,其实已完全违背他自身的意愿。他不喜欢容十涟这个女人,不光是因她出身自平朝城容家,原该是与他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场——而是容十涟由内至外,无时无刻散发出来一种不祥的气场,就像印斟不能很难她的女儿一样,在某种意义上,她们母女二人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彼时他正站在帐篷之外,彼此之间一帘之隔。但在内间容十涟的洞察能力堪称敏锐至极,几乎是在印斟迟疑出声的前一瞬间,她已十分戒备地从桌旁起身,冷冷问道:“谁?”

印斟:“……”

容十涟喝道:“谁在外面?”

她声线中夹杂着无法遏制的惊恐与仓皇,就像是在下意识里畏惧着什么,又或是在提防着某些看不见的东西。

印斟并无意给她带来任何形式的恐吓,便直接说道:“是我。”

“……”听到印斟相对熟悉的声音传来,女人似乎缓缓舒出一口气。随即又换过一副嗓音,沉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印斟还没说半句话,容十涟已然无比尖锐地问:“怎么?你也是特地来当说客,说服我养育那怪物的吗?”

印斟道:“不是。”

“我连纳哥的话都听不进去,怎么可能会听你的?”容十涟顾自说道,“真是可笑!”

“我说了,不是。”印斟加重语气,重复声明,“我没说要劝你收回那孩子。”

容十涟嘲道:“那你来干什么的?”

印斟开门见山:“我今天来,只想向你打听那孩子的具体情况。”

布帘后的女子背影微微一僵,随即迟疑地转过身来,隔着面前帐篷破旧粗布,与印斟形成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对视。

她在看他,他也在看她。

分明他们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但就好像在冥冥之中,有过数回无形目光的交汇。

片刻过后,容十涟道:“你进来说罢。”

“不用了。”印斟语气平淡,“有什么话,单靠口述不行吗?”

容十涟傲慢抬眼:“这,就是你向人提问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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