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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原谅我(1/2)

他喊他师兄。

印斟仿佛很久没被这么叫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兴许是在来枫镇,在拂则山, 然早已记不大清楚……

唯有这一刻, 谢恒颜近烧熟的木脑袋,紧紧贴在他胸前, 两人抱在一起, 忽又涌上某种阔别已久,彼此重逢后的苦涩与酸楚。

印斟说不出话。分明他还藏有许多心事, 没能脱口而出,但这时他抱着怀里发烫的谢恒颜, 什么也说不出来, 喉咙更是一阵阵地发堵。

“印、印斟。”谢恒颜迷迷糊糊的,像狗一样,轻轻拿侧脸蹭他,“……不要哭。”

印斟黯然:“我没有哭。”

谢恒颜却弯了唇角,笑容恬淡, 缓缓对他说道:“我……我去给你买糖葫芦。”

印斟先时怔然, 随即低声道:“你烧糊涂了。”

“是……糊涂了。”谢恒颜眯着眼睛, 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我买回来,才想到……你没有牙,吃不了糖葫芦。”

“你在说什么?”印斟愣道。

“所以,都让我吃掉, 你在旁边看着, 只能流口水啦……”

“喂, 你……”

印斟还待问些什么,谢恒颜却软软歪了下去,闷头埋进印斟怀里,眼看又要稀里糊涂睡过去了。

“谢恒颜!!”印斟登时慌神,面色骇得铁青,一个劲地推他扯他,“别睡,别睡了!你给我醒醒,起来!”

千万别是回光返照什么的,他会不会死?他是真的要死了吗……傀儡也会死掉吗?

“呜……”

谢恒颜适才睁开双眼,抬起一手,轻轻盖上印斟乌黑的发顶。紧接着,动了动唇,他又喃喃说了声:“乖。”

印斟:“谢……”

“先、先睡。”谢恒颜意识残存,时昏时醒,说话也不清不楚。等再过得一阵,方伸手捏过印斟的衣摆,说,“我头好痛,睡会儿……再睡会儿。”

印斟拧了拧眉,按捺良久,终是道了声好。

谢恒颜继续拿脸蹭他:“抱我。”

印斟不吭声了,默默拉过被褥,自他身旁合衣躺下。

谢恒颜这一觉仍旧睡得十分憨熟。印斟却抱着个烫山芋在怀里,一动不动,独自度过一个心事重重的夜晚。

原以为,又该是一次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但出乎意料的是,等到第二天晨时,谢恒颜却醒得比印斟还早。

这回是真的醒过来了。

谢恒颜高热未退,脑袋沉沉的,仿若有千钧般重。但当他睁开眼,视线愈渐变得明亮清晰,方瞥见一旁熟睡的印斟,满面倦容,疲惫不堪……眉心仍是化不开的深锁,似藏有千万无数道心结,至今未能得以纾解。

谢恒颜目光温缓,倏而探出脑袋,似乎很想于他额前落下一吻。不想印斟睡眠很浅,谢恒颜刚弄出一点动静,人就惊醒了,立马抬眼看向他。

印斟:“……”

谢恒颜:“……”

片刻尴尬难言的对视过后,谢恒颜缩了缩脑壳儿,又怂巴巴地将脸埋进了被褥。

“醒了?”印斟沙哑地问。

谢恒颜不敢吱声,半天没给出一句回应。于是印斟伸手过去,试图将他捞出来些,谢恒颜却蜷成一颗虾米,把自己藏到被褥更深的地方去了。

印斟摸不到他,遂问:“躲什么?”

谢恒颜还是不说话,老实躺着装死。

印斟继续唤道:“颜颜。”

见人依旧没有回音,他干脆弯腰过去,洗了张干净的帕子,贴在傀儡露一半的头顶:“……昨晚你发烧,说了不少胡话。叫你你也不应,现在醒了,还是不肯同我说话。”

彼此隔着一张半干的冷帕,谢恒颜烧热的脑袋紧贴印斟宽厚有力的掌心,看起来就像印斟在温柔抚摸着他一样。

“……你不要我了?”印斟哽咽问道。

听这一声近乎低哑的质问,夹杂着数不清的辛酸泪意,好似一只待人抛弃的落单孤犬,彼时心灰意冷,然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可奈何。谢恒颜霎时按捺不住,蓦地掀开被褥,自床铺间半欠身,随即感到印斟弯腰靠近,两人重新抱回到一起,谢恒颜两手虚虚搂着他的腰,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一点一滴,将印斟雪白的衣襟浸至透湿。

“没……没不要你。”谢恒颜抽抽噎噎地说,“是我……做了错事。我太坏了,我是坏蛋……该是你……你不想要我了罢。”

印斟将他夹在臂弯中央,那力道大得出奇,偏是迟迟没舍得放开。甚至中途好几次,快忍不住眼泪,两边乌青的眼圈沁得通红,可他也只是抱着傀儡,埋头在他木香尚存的颈侧,痛苦而悲怆地发着抖。

“我、我……”谢恒颜哭得嗓音在变调,“……对不起。”他伸手捧住印斟的脸,肩臂一直在细微地痉挛,“对不起,印斟。”

好像除却一声接一声的道歉,他已成了那词穷的哑巴,什么都不会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正是因着如此,印斟心都要碎了:“别说了,别说了。”

谢恒颜:“我是大骗子,我……”

“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印斟颤声道,“是我太对不起你……不要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谢恒颜杏眼哭成了核桃:“我……我辜负你了,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坏人,你肯定恨死我了……”

“恨你做什么?爱都来不及。你还在这里,也没有辜负我……别乱说,别乱说了。”

他既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抚面前濒临崩溃的谢恒颜。傀儡的身体状况如何,彼此都已心知肚明,倘若多说多问,也只是在两人破碎不堪的情感基础上,徒增一道压垮一切的伤疤。

他现只想让谢恒颜过得好一点,甚至更好一点……哪怕这些,并不足以弥补他曾经受到的伤害。至少在印斟面前,他是能时常笑着的,不必再强行隐瞒或是藏匿什么,更不必去面对过往噩梦缠身的畏惧与仓皇。

——两人就这么贴在一起,很近很近,仿佛磨去了极为漫长一段时光。期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谢恒颜一直窝他怀里小声地哭,等到后来累得不动了,肚子倒是很自然地咕咕叫,印斟便将人松开了些,以手揩去傀儡脸上滚烫的泪水,像是没事人似的笑了笑,竭力温柔地说:“好了……乖,起来,去吃东西。你好些天没正常吃饭。”

谢恒颜抽抽着点头,道:“我、我要吃大肘子。”

印斟回头,往他烧熟的额顶一戳:“别想了,这个不行。”

谢恒颜:“泡椒凤爪!”

“鱼片粥,素菜汤,白水煮蛋,清蒸冬瓜……你自己选。”

印斟淡声说着,上前一步,原想顺势拎他起来。然当他伸手过去,托住谢恒颜的肩膀,施力搀扶数次之后……却发现傀儡无动于衷,始终尴尬地跪坐在床边,面色苍白,眼底透出几许无奈的怯意。

“那个,我……”

“是不是……腿不能动?”印斟努力压制嗓音,使自己的情绪更平常一些,“我看你脚踝上的关节碎了不少……疼吗?”

谢恒颜尝试着动了动脚,但立马又踉跄着跌了回去:“嘶……”

印斟忙扶着傀儡道:“疼就别动了,我把饭端过来。”

谢恒颜怔怔抬眼看他,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这时正于他面前,手忙脚乱端着饭菜粥汤的,确是早前那个臭石头脾气,动不动顶着张黑脸,还总是骄傲自大的印斟。

印斟给他递来食物及碗筷,锅里的粥糊糊和着捣烂的鱼片,都是他自己着手现煮的,再加一些不知名的清汤素菜,菜叶边角上夹带着星点焦糊的黑渍,显然也是出自印斟之手。

“鱼片没刺,我都挑过了。”印斟说,“青菜炒糊的就别吃了,扔到一边吧。”

谢恒颜呆呆看了两眼,握起筷子往菜里戳来戳去,忍不住道:“你会做饭?”

印斟道:“只给你做。”

说完给谢恒颜夹去冬瓜还有蛋白,意思让他多吃一点。而谢恒颜整个人都是傻的,印斟让他吃什么,他就乖乖去夹,那些菜嚼起来都非常清淡,少油少盐,吃进嘴里总有一股熟悉的糊味,很像印斟之前捏的饭团,但慢慢吃多习惯了,边想着这是印斟亲自为他下厨,在心头又是十分微妙的幸福感。

谢恒颜不知道怎么评价,只能说:“好像娘亲的味道。”虽然,他并没有所谓什么娘亲。

印斟却纠正道:“是夫君的味道。”

谢恒颜杏目瞪圆,待要反驳些什么,印斟又拿冬瓜堵上了他的嘴。

反正从头到尾,他们没有提起傀儡脚受伤的事情。谢恒颜一直提心吊胆,害怕印斟性子急躁,疯狂追问他的身体状况,更害怕印斟在知晓更多实情之后……接受不能,继而将他们二人的关系,推往另一个无法挽回的深渊。

但印斟似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在某一方面上,他们心意相通。谢恒颜闭口不提,印斟也不多问,独在面对谢恒颜的时候,他会极力忍耐,让自己变得更自然一点,平静一点,甚至更温和一点。

……至少这样的相处方式,对他们彼此都好。

等吃过饭,收拾完碗筷,印斟回到床边,准备动手为傀儡擦身。谢恒颜正发着高烧,印斟没敢带他泡冷水池,只能在木屋里备了水盆及布巾,勉勉强强帮他擦干净手脚,然后再推进被褥里裹着,尽量不接触到内室冰冷的空气。

而借此机会,刚好能观察到傀儡严重受伤的手脚——印斟大概清楚,他为什么不能动弹。

平日支撑傀儡蹦跳走路的,不仅仅是业生印的运作,还有膝盖及脚踝等多处重要的木制关节,但眼下它们都摔得支离破碎,部分配件更是四分五裂,简直就狼狈得不成原样。

除此之外,印斟更担心他往里其他部位,比如五脏六腑等,是否有受到更严重的损坏。

但他不然贸然去问,生怕谢恒颜会多想,遂只能旁敲侧击地道:“你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没……就腿,摔得好痛。”谢恒颜目光温软,老实巴交地跪坐床头,小媳妇似的与他应答,”头也是,后脑勺肿了点,还热热的。”

印斟道:“你发烧了,当然会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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