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确实说进了陆初的心窝里,但她不是傻子,不会被何茂牵着鼻子走。
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慢条斯理的缠起纱布,眼中愤怒的红色还未褪干净,眼角带着红晕,内里却是一片沉静,雪白的脸上挂着泪滴,陆初抬起手背蹭了一下,撩起眼皮看何茂,语气冷淡:“太师,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是傻子,你直说就是,不必……”她咬住纱布的一侧,和另一只手配合着绑住了伤口:“……拐弯抹角。”
冷静的可怕。
何茂心惊,他在心中叹道:不愧是韩美仁养大的孩子。
他竟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当年韩玥义无反顾饮下毒-药时的孤勇和决然。
何茂笑了两声,似有些惋惜的看着陆初:“殿下,老臣以前是做过一些让人讨厌的事情,但是这次,老臣是真心诚意的想为您恢复身份。”
恢复身份后,她就可以把韩玥护起来,那些魑魅魍魉再也近不了她的身。
可是……
陆初嗤笑一声,睨着何茂:“找回公主的身份,然后呢?”
何茂眉尖一跳,他没想到陆初这么敏锐,他试探的问:“殿下难道不愿吗?”
“太师,我承认,你说的条件很诱人,我很心动,但是……”陆初摊开自己受伤的手心,干净的纱布表面渗透出血迹,她丝毫不觉得疼似的低头瞧着,长长的睫毛温驯的垂着:“……美仁从未教过我做乱臣贼子,我也不会拿她当借口来成全我的野心。”
在何茂不安的眼神中,她洒脱一笑:“太师,我不是公主,您找错人了。”
接着,陆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太师府。
何茂被陆初惊得半晌才缓过来。
“太师……”闫晨在隔间都听到了,他也没想到计划还没开始就被陆初打断了。
何茂面色阴晴不定,他看着陆初离开的方向喃喃道:“那可是天下最尊贵的位置啊!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要什么没有?只要她随便一句话韩美仁转眼就能被送到她的榻上,她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从太师府出来,陆初抚着自己的胸口平息了好久才忍住没拐道去大牢手刃韩震。
寒食散……
美仁……
陆初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针扎过似的,疼的难受。
她知道刚才何茂没说实话,寒食散食用后身体燥热,需要服用冷食冷饮,可韩玥不是,她畏寒,与食用寒食散的症状恰好相反。
这中间,还有隐情。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见见韩玥,想抱一抱她,跟她说,你受苦了。
可她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想着自己脸上残存的淤青,还是算了,过两天再去吧,不然美仁看到又要担心了。
被陆初心心念念的韩玥此时却不在公主府。
阴暗的天牢里,韩玥正襟危坐在草席上,冲她对面的男子微微欠身,淡淡道:“父亲。”
在天牢里关了几个月的韩震早已没了太尉的神气,他手脚都被锁链锁着,颇为狼狈,见到韩玥,韩震冷笑起来:“你是来杀父的?”
“父亲言重了,我来想请父亲帮个忙。”韩玥道。
韩震却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了起来,举起自己被锁链锁住的双手:“看到了吗?我这些都是拜你所赐,韩美仁,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在知道你娘怀了你后杀了你俩!”
韩玥的眸子颤了下:“我娘?”
她从小到大,只在从雅皇后那里听说过关于她娘亲的事情,说她娘亲是普通人家的女儿,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
既然是这样,那韩震为什么对她娘亲这么大的恨意?
韩玥稳住心神,让自己不要乱想:“那还要多谢父亲的不杀之恩了。”她从怀里拿出这段时间搜集证据写好的文书,道:“父亲在天牢中受苦受累,太师却在外面逍遥自在,父亲不眼红吗?”
韩震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审视的看她:“你又想做什么?”
“父亲未免太过警惕。”韩玥将文书在草席上摊开:“这是何茂利用程颜陷害前相府的证据,请父亲过目。”
韩震看了她一眼,铁链晃动,他将文书端了起来,一目三行。看完后,韩震带着敌意的盯着韩玥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替父亲报仇啊,”韩玥懒洋洋道:“太师陷害父亲至此,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能坐视不管,仇得亲手报才好,这封文书就由父亲呈交给皇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