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初吃过饭后拿了食盒就去了书香苑。

到了晌午吃饭时窦怀青才拎着食盒回来。

韩玥坐在书房看书，点了熏香，听见外面有动静，问守在门外的李常：“是怀青回来了吗？”

“是，姑娘。”李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又传来李常向窦怀青请安的声音：“小姐。”

韩玥放下书，从书房里走出去，定定的看窦怀青，不发一言。

窦怀青不敢看她，低着头道：“我……买了饭菜回来，一起吃吧？”

“嗯，”韩玥应了声，绕过窦怀青往堂屋走。

窦怀青一愣，转身追上韩玥：“你不生气？”

“昨晚是有些气的，但今早我想明白了，我能不告而别离开京城，你自然也可以不说一声就离开。你气我，却也顾着我，我气你，也不能不理你，一样的道理。”韩玥道。

就如陆初说的，别人对你好，你也要对别人好。感情都是相互的，韩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韩玥轻轻的嗅了嗅，看向窦怀青：“你喝酒了？”

离得近了，韩玥还能看见窦怀青眼中通红的血丝，她不禁皱眉：“一夜未睡？”

酒味和红血丝这两样碰撞在一起，韩玥不禁提高了些声音：“你不会喝了一夜的酒吧？”

窦怀青眉间郁结，低声道：“……是。”

“怀青？你这是怎么了？你以前就算喝酒也是浅尝辄止，怎么现在……”韩玥话还没说完就被窦怀青忽然抱住了，话语就此截住。

“……别说了……”窦怀青声音发着颤：“美仁别说了……”

她已经够不堪的了。

李常站在一旁低下了头。

韩玥果然不说话了，就这么任窦怀青抱着。

窦怀青只抱了一会就松开了韩玥，她退开一步低声道：“昨天我一听你病了，心情难以平复，所以……请你见谅。”

“我没有怪你，吃饭去吧。”韩玥率先往堂屋走去，脸上表情没变。

窦怀青见韩玥没了要责怪她的意思，跟上去抱怨道：“我明明在客栈沐浴过的，怎么还会有酒味，美仁，你是狗鼻子吧？”

“大约我闻到的不是酒味，而是你身上的臭味吧。”韩玥反唇相讥。

窦怀青气的跳脚：“你骂我？！”

韩玥横眉冷对：“你嘴要是不笨就骂回来啊？”

窦怀青瞬间蔫了，她根本骂不过。

李常在两人身后看着，心中暗叹，他还是喜欢他家小姐这般有活力的模样。

书香苑，晌午吃过饭后，刘承羽趁旁边没人时悄悄问陆初：“陆初，那日你家里另一位是谁呀？”

陆初老实的回答：“我不认识她，但是我姨娘让我也管她叫姨娘，大约是我姨娘的朋友吧。”

“那她身边怎么还带着兵将呢？”

陆初本就不怎么喜欢窦怀青，呆着脸想了想道：“约莫……是租来吧……”

“噗，”刘承羽一下子就被陆初逗笑了，“那些人哪是能租的啊。”

“你们说什么呢？”马宗显勾着言离的脖子走过来大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刘承羽笑道：“没什么。”

刚吃过陆初有些困了，她揉了揉鼻子道：“我能去学堂的桌子上趴着睡一会么？”

这里就陆初最小，且言离一直以陆初的兄长自居，做事也带着兄长的姿态，闻言笑道：“去吧，夫子来了我们叫你。”

“多谢言离哥。”陆初行了个礼，往学堂跑去了。

护送地方官上任的将士有一日的休整时间，有特殊情况得了圣旨的也只能在地方逗留最多十日。

这十日窦怀青天天准时准点的摁着韩玥喝药，大有不见着她身体好转不回京城的意思。可韩玥知道圣旨难违，日子到了就算她不回去也不行。

第九日夜里，韩玥没睡，待街上三更的梆子响过后，她起了身。她一动，窦怀青就醒了，迷迷糊糊的问：“你做什么去？”

“起夜。”韩玥道。

“哦……”窦怀青翻个身继续睡了。

韩玥只着白色的中衣，看着床上的窦怀青在心里道：对不起了，怀青。

她当然不是起夜。

韩玥端着蜡烛去了厨房，厨房大缸里是白日里李常刚打的水。

现下已经五月了，虽然白日里天已经有些热了，但是后半夜还是凉意深重的。

韩玥看着那一缸水，神情凝重，过往种种似乎都倒映在水中，张牙舞爪的扑向了她，韩玥没有后退，她猛地抓起放在旁边的水瓢，然后打碎了水中的虚影。

“我不会让你们动这个孩子的！”她恶狠狠道，声音里似是刻了血痕。随后，韩玥用水瓢舀了一瓢冷水，举到自己的肩膀处，义无反顾的浇了下去。

冰冷的水像针一样刺着她的皮肤，韩玥打了一个哆嗦，她眼神坚定的又舀了一瓢，浇在了另一边的肩膀处，紧跟着一瓢又一瓢的浇着。

李常睡得屋子离厨房近，他听到动静后从屋里出来，一进厨房就看到了这个景象，吓得跪在地上：“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韩玥身上湿透了，他不敢抬头看。

韩玥转过身冷眸看着他，声音也冷的跟冰块似的：“你既跟了我，便要效忠我。”

“是！”李常低头道：“小人定然对姑娘唯命是从。”

“今晚的事，不许告诉怀青。”韩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