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山庄的书房是陆初最喜欢的地方,韩玥八岁时在书房里写的字,被仆人们规规矩矩的摆在书架上,一动没敢动。
时隔这么多年,这些都成了陆初偷窥韩玥小时候的惊喜。
韩玥八岁时的字已经初有根骨,陆初看的津津有味,起先她以为宣纸上都是小韩玥摘抄的典故,可是她实在是想不起来那些话是从哪里看过,便问仆人:“姑娘小时候喜欢看哪些书?”
仆人是个年龄大些的老婆子,她笑道:“姑娘小时候看的书可多了,是有名的才女呢。”
陆初来了兴趣,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恭恭敬敬的问:“您能跟我说说么?”
她这一个“您”吓坏了那个老婆子,她连忙磕头道:“小主人这可使不得,小人原先是宫里的嬷嬷,您唤小人李嬷嬷便是。”
“是,李嬷嬷,你跟我说些姨娘小时的事吧。”陆初道。
“姑娘从小养在娘娘身边,娘娘见她聪明伶俐,便教她些诗词,谁知姑娘竟是个难得的天才,三岁就认完了娘娘教的字,五岁时就会自己作诗了,到了八岁时,她在娘娘的指导下写了名动京城的《与民论》,连陛下都震惊了。”李嬷嬷说起韩玥曾经的光辉说的是眉飞色舞。
“《与民论》?”陆初先是惊讶,随后恍然大悟:“姨娘就是韩大学士?!”
“没错!姑娘写下《与民论》后就被陛下拜为了东阁大学士,还为她破了女子不能科考的规矩,允她到了十岁就能同那些男子一样参加科考,只是……唉……天不遂人愿……”李嬷嬷说到后面,叹了口气,眼中有泪光闪烁:“一朝变故,改了天换了日,姑娘也……唉……”
李嬷嬷不知道陆初的真实身份,只知她是云麾将军陆子若的孤女,因此在她面前毫无顾忌。
后面,就是先皇驾崩,新皇即位吧?陆初心中猜测。
从雅皇后薨逝,姨娘肯定难过,可是一年后,姨娘为什么没有继续参加科考呢?
陆初又疑惑起来。
原先她对韩玥的诸多疑惑如今都解开了,可是那些解开了,她又有了新的疑惑。
姨娘她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为何第二年,姨娘不继续去参加科考?”陆初问李嬷嬷。
李嬷嬷当时虽不在京城,但是韩玥的荒唐事却是传遍了大江南北,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那是因为姑娘她……”
“李嬷嬷,”施瑢从外面走进来,神色平淡的打断了李嬷嬷的话,觑了她一眼:“别在小主人面前胡言乱语。”
李嬷嬷恍然大骇,慌忙跪下磕头:“小人胡言乱语扰了小主人的清静,请小主人责罚。”
陆初眯了眯眼眸,看向施瑢,施瑢波澜不惊的向她行礼:“小主人,关于姑娘的事,您可以问小人,他们当时都不在京城,知道的不详细,恐误导了小主人。”
“你会说?”陆初狐疑的看着她。
“该说的,小人知无不言,不该说的,小人一个字也不会吐露。”
不愧是韩玥的人,在惹陆初生气这方面,也是一脉相承。
陆初捏了捏眉心,道:“不必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决的看着前方,一字一顿道:“我亲自到京城问她。”
施瑢垂下眼皮,掩住内里的波澜,道:“小主人,乡试高中的名单应该已经放榜了,再等上一个月就能知道了。”
“我知道了。”陆初的手隐隐发起抖了,“你们出去吧。”
“是。”
京城中,太尉府。
“啪”碗碎的声音从内院的卧房里传来。
“滚出去!”一道虚弱却含着深深恨意的声音紧跟其后。
“小姐别生气,奴婢这就走……”里面的侍女小声哭着慌忙退了出来,由于太过于慌乱,在出门时,撞上了一个身姿挺拔的俊朗青年,侍女抬头一看,哭的更加梨花带雨了,手忙脚乱的跪下磕头:“奴婢冒犯了郡公,请郡公恕罪!”
青年正是夜庆朝的忠国郡公韩琛,他一身紫色常服,脚蹬黑色皮靴,容貌俊朗,眉若飞星,他和韩玥虽是兄妹,但却长得极为不像,若是不说,旁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二人是兄妹。
“起来吧。”韩琛伸手将侍女扶起,眉微微皱了起来:“她还是没喝?”
侍女摇了摇头,哭的委屈极了。
“你再去煎一碗药来,我来喂。”韩琛道。
“是,郡公。”侍女吸了吸鼻子,退下了。
韩琛举步走进了韩玥的卧房,隔着屏风,他叹了口气,道:“妹妹,你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