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瑜公主带人闯入太尉府的事终究是被压下来了,没有声张出去。
而陆初在家待了几日也乖乖的去了翰林院,开始学官场上的规矩。
过了几日,任命的诏书下来了,贾哲业和言离都入礼部,齐协因依旧在翰林院修书,三人都在京为官。
状元陆初,官职最高,从五品的州郡刺史,比窦怀青还大上一级。
在明面上,吏部很给这位千古第一女状元面子了。
然而陆初接到诏书后却并不高兴,待传召的太监走后,她冷声道:“襄郡刺史,离京城何止万里?还真是明捧暗踩啊。”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她看的清楚。
韩玥在校尉府得知后并没有如陆初般生气,她沉吟道:“若是能远离是非之地,对宛央也算一件幸事。”
施瑢道:“怕小主人心里不这么想。”
韩玥笑道:“叶氏和陆典都在襄郡,宛央应该不会拒绝的。”
但是,韩玥想错了。
第二日上朝,陆初身着素衣,手捧官服与诏书,在一众大臣们震惊的目光中,上了太极殿。
“臣,陆初,特请皇上收回成命,允臣留在京城。”陆初跪在太极殿上,不卑不吭的大声道。
新科状元,得了奉赏,不仅不谢恩,还来要求皇上收回成命?
这还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窦怀青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陆初这是唱的哪一出。
姜奕眯着眼眸看她,神色难辨喜怒:“若是朕未记错的话,你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吧?”
“是臣。”
“你让朕收回成命,是对朕的诏书有什么不满吗?”
自古以来,所有上位者,都不允许别人对他的质疑。
姜晚也没想到陆初会这么做,压低嗓音提醒道:“陆初,你是高兴糊涂了吧?”然后转头对姜奕道:“皇叔,陆初想是初蒙圣恩,有些惶恐,所以才会如此,还望皇叔不与她计较。”
韩震颇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陆初,襄郡刺史是他授意吏部这么做的,只要把陆初调离京城,他再想做什么,韩玥就算有十只手也管不过来。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小状元郎,到底能掀起什么水花来。
陆初先对着姜奕磕了个头,又对姜晚磕了个头,道:“臣本布衣,承蒙皇上厚爱,才得了这个状元,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臣理应叩谢皇恩,择日前往辖地;然臣实在是有苦衷,不能奉诏,还望皇上体恤臣。”
“哦?”姜奕挑了挑眉,笑着扫视了一圈群臣,最后把视线落在陆初身上:“你说苦衷?说出来听听。”
“皇上,”陆初直起身来,低顺着眉眼恭恭敬敬道:“臣原本只是一个小村庄玩泥巴的孩童,承蒙美仁悉心教导,八年来,美仁教臣读书、教臣做人、教臣武功,为臣殚精竭虑,臣曾发过誓,此生都不忘美仁的教养之恩,如今美仁身体抱恙,缠绵病榻,臣实在是没脸为了自己的仕途就弃美仁于不顾,所以臣请求皇上,念在臣对美仁的一片拳拳之心上,收回成命。”
陆初的头重重的磕在了太极殿的地板上。
一时间,太极大殿上陷入了沉默。
韩震对着旁人使了个眼色,吏部尚书张全走出来道:“皇上,承然陆大人说的话在理,但是陆大人既然入朝为官,就应唯皇命是从,不可为家事所牵连,若是照她这么说,那些远在边疆的将士们岂不都有理由叛逃回乡了?”
“张大人此言差矣,”岳平坐不住了,走出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韩玥对陆初的是天大的教养之恩,若陆初是不仁不义之人,那还有谁愿与她同朝共事?”
张全是韩震的人,韩震不同意的事,尽管陆初在不在京为官于何茂无甚联系,但他偏生要来活一和稀泥。
何茂笑吟吟的站出来,对着姜奕行礼:“皇上,臣以为岳大人说的有理,忘恩负义的人,岂能再朝为官?皇上何不成人之美,圆了状元郎的心愿?也好叫天下人都瞧瞧,我朝对恩情的重视。”
最后一句话,他抬起了眼皮,直直的望着姜奕,提醒着他,有些事可别忘了。
姜奕扶着龙椅的手微微紧了紧,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何茂:“何太师说的有理,但韩玥之事算是太尉的家事,这事还是由太尉说吧。”
他也在回敬着何茂,当年的事,谁都跑不了。
何茂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意僵了下,低下了头,很好的掩住了凌厉的眸光。
韩震施施然的对着姜奕行了个礼:“皇上,臣以为,此先例不能开。若是状元郎有心报答小女的教养之恩,大可在辖地勤恳为民,做出一番事业,依然有回京为官的机会。可若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想向圣上提要求,那臣就有些怀疑状元郎的本意了。”
他在质疑陆初是为了名声而这么做。
陆初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韩震:“太尉大人,臣说的是请皇上收回成命,也就是臣为了美仁愿意在翰林院做个修书的学士,若是皇上觉得臣此举有失,那臣甘愿辞官,做一平民。”
在这场博弈中,她原本就没打算要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