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家事她也管不了。程序一口气叹在心里。

“辛铭——是叫这名儿吧？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

帆布鞋已经走到了门口，辛铭摇摇头说谢谢程医生。田冬凌适时地插话：“没事，这边两个人份的菜呢，程医生也吃不完。”

辛铭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来了。

他规规矩矩地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接过碗筷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蓝白校服，还沾了点污水星子。

蓝白蓝白蓝白……程度皱着眉，又想起今天河西路红绿灯那发生的事儿。

程度的店休到初八，程序几乎忙到初八。程度也就尽心尽力送了八天饭。

初八一大早程度就去了店里。先是收拾了下柜台，然后给隔壁小孩儿送了一大盒他昨天自己烤的司康。

小孩乐坏了，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飞快丢下一句谢谢哥哥，就摇着尾巴跑回自家店里去献宝了。

程度没敢耽搁，很快回了店里。休息的这一礼拜接了不少预定单子，原本程度就恨不得一分为二来上工。又因为年前来的那个学徒三分钟热度，没干满两个月就辞职了。现在他不仅要做单子，还要看店，得劈成三瓣才够。

救命啊。程度想。

幸好下订单的基本上都是老主顾了，打声招呼让来店里取也没事。至少可以节省点时间。

晚上九点半，程度照例关灯打烊。卷帘门拉了一半，有人在后面叫了一声。

“哎你不是——”

程度转过头去，辛铭手里推着辆自行车，冻得鼻涕哗啦啦的。

程度：……

辛铭后退了两步，看看店名，“你的店啊？”

程度“嗯”了声，把卷帘门踩到底锁上。然后冲辛铭摇了摇手里的蛋糕盒子，“店里剩了点，要吃吗？”

辛铭摇头，说在学校食堂吃过饭了。程度还是坚持拿了两个给他，“反正我拿回去也吃不完。”

辛铭：“你们怎么什么都吃不完。”

程度显然也想起那天在科室里田冬凌说程序一个人吃不完，笑了笑，说：“你刚下晚自习吗？”

辛铭也学他“嗯”了一声，补充道，“准备去医院看一下奶奶然后再回去。”

“这么晚了还去？”程度想说不如请个护工，又想到那天他和程序说的，最后还是止住了话头。

辛铭挺精的，知道他想说什么，揪了揪书包带子没吭声。

快十点了。程度皱眉，想了想说，“那我开车带你去医院吧，我也顺便去看看程序。”

自行车放到后备箱，辛铭从善如流的上车。

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程度等红绿灯的时候看了几眼。辛铭低着头在摆弄自己的衣角，下巴埋在围巾里，带着一点英气又憔悴的弧度。

蓝白校服，自行车。

程度突然说：“你那自行车骑了挺久吧，车把的漆都掉了。”

辛铭说没有，车虽然是挺老的，但是漆是前几天过红绿灯没注意摔地上蹭掉的。

程度：……挺巧哈。

辛铭放开纠结了很久的衣角，反问他：“你是程医生的家人吗？”

“嗯，”程度说，“我是她弟弟。”

辛铭下巴离开了温暖的织物，转过头看着他。

“怎么了？”

“没什么……”辛铭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很快地问了，“那你叫什么？”

“程度，”程度打了转向灯，说，“程度的程，程度的度。”

辛铭：……

程度看到他脸色有点古怪。

辛铭扯扯嘴角，说：“不愧是一家人。程医生自我介绍的时候也跟你一模一样。”

“我叫程序。程序的程，程序的序。”他模仿说。

程度嘴角在黑暗中拉开一点弧度。

“你这名是瞎按键盘取的吧？”

他说完又把头转回去看路了，很怕冷似的又把下巴藏进了围巾。

程度说，我怀疑是字典上翻到程那一页随便拽的俩词。

辛铭乐了。

程序今天值夜班，没想到程度会来。程度给自己倒了杯开水，把前后一一说了。程序说，“那你一会送辛铭回家吧，我记着好像离咱家不远。”

程度点头，把剩下的蛋糕放进值班室小冰箱之后就没再打扰程序，去楼梯间吸烟区的长椅上坐了会。

辛铭过了会就出来了，看到程度还在，有点吃惊。

程度掐了烟：“程序让我送你回家。”

辛铭家确实不远，就隔了两条街。

这一片都是有点年头的老小区，住着的都是每天清晨起来喜欢推两把太极的老头老太。眼下过了十点半，亮着灯的窗户已经不多了。

辛铭没好意思让程度送到楼下，在小区门口就下了车。

程度没着急走，看着辛铭缩着脖子消失在一个拐角，才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