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秀半天都没说话了,下马后就站在岸边拿着鞭子抽河水,水花四溅。萧纪凰先她一步在旁边洗了个脸,结果一抬脑袋被抽了一身的水。
他还没说什么陈阿秀就鼓着眼睛瞪着他了,一副随时准备开火的样子,萧纪凰看了她一眼,然后往岸边走了回去。
“你怎么不说话!”陈阿秀在他身后愤怒地咆哮。
“懒得理你。”萧纪凰说。
岸边祁曜坐在草丛里晒太阳,他皮肤白,衣服也白,在透彻明亮的阳光下几乎白得能反光,成了整个草丛里最显眼的存在。
萧纪凰慢慢柔和了面部线条,他脱掉外衣期期艾艾地走上前去道:“师父,我衣服都湿了。”
祁曜也看到了陈阿秀朝萧纪凰撒气,他叹了口气,拍拍身侧道:“坐吧。”
萧纪凰挨着顾卿云坐了下来,又把湿淋淋衣服摊在了一边。祁曜捞起他曳地的发尾,将身体内力转换成热量,边烘头发边说:“小姑娘么,就是要多哄哄的。”
萧纪凰“嗯”了一声,心里不以为然,他想我吃饱了撑的去哄她?
他把视线又移到祁曜脖颈上。青痕在雪白的肌肤上刺眼极了。萧纪凰心里也惶恐难受极了,他想了很久很久,终于低头一咬牙道:“师父,我——”
他被命运扼住了喉咙,竟然一个声也说不出口了。
“怎么了?”祁曜顺着他的话问。
道歉的话卡在喉咙眼里,对着顾卿云全然信任的眼神,萧纪凰甚至没法将那句“对不起”说出口。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昨天想杀了你,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突然很想杀了你。
疯了吗?!
昨夜心底那毫无缘由的怨恨像一根哽在心口的刺,让萧纪凰连“我不是故意的”这样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多假啊。多苍白啊。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茫然无措地想。
正值农忙时节,但因着这片穷山恶水,又加之流匪作乱,田垄荒芜,来往的人三两无几,忽然从及腰深的草里钻出的一个大汉立刻吸引了三人的视线。
约莫只是远远的看到三人,又觉得三人并无恶意,那大汉往这边看了一眼,便趴在河边捧着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水来。
祁曜看着他彪悍鲁莽的动作愣了愣,那河水虽算是干净的,可寄生虫可不算少,就这样喝,多半是得要拉肚子的。
他本来想提醒两句,见那男人已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于是转而拍了拍萧纪凰的肩膀,道:“别学他的,水要烧开了才能喝。”
萧纪凰眯着眼睛看了会,对祁曜道:“师父,那个男人就是从村里跑出去的那个。”
祁曜看出来了,没太在意,毕竟那男人与他们无关。
但他俩接着又看到了这个男人脱了鞋子帽子,胡乱扔在地上,动作过于粗鲁,一不留神还从里头滚出了两块银子,他飞快地往祁曜这边扫了一眼,然后屁颠屁颠捡回来囫囵塞了进去,顺着又开始脱|衣服,站在下游的陈阿秀尖叫了一声,撒腿就狂跑了回来。
祁曜有点无语,他伸手挡住了萧纪凰的视线,对和被狗追着咬似的以及一脸吃了翔似的两个徒弟说:“走吧,上路了。”
萧纪凰无声地笑了一下。
混迹江湖,女装多有不便,女扮男装更是不便。
至少陈阿秀没想到她有一天会因为穿着男装而被迫看到一个油腻老男人洗澡,即便快马加鞭狂奔十里地,她心理阴影也没能消除。
“师父!我要换回女装!我再也再也不穿男人衣服了!”陈阿秀咆哮。
祁曜神情冷静,“可以。”
“但没必要。”萧纪凰说。
“滚!我不和你说话!”陈阿秀朝萧纪凰吼。
往常陈阿秀和萧纪凰两人拌嘴顾卿云都和听相声捧哏逗哏似的,今天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让他不舒服了,顾卿云反手就给了两人一掌,毫无防备的陈阿秀和萧纪凰两人当场就被强大的内力打得从马上径直摔飞了出去,好在周边都是茂密的草丛,虽然没伤,到打了好几个滚后两人都直接给摔趴下了。
紧着就听到了头上锐利地破空声,竟是七八支飞矢从天而降,刺破了他们刚刚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