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岩最近有些烦躁,事实上,任何一个人每天都要被人询问她自己是谁时都会很烦躁。
“你们又来了!”吕岩咬牙切齿,手中一根木签直接握断开来,脚下一个红色小包裹直接踢到桌下,似乎在回避着来人。
自家小卦馆又迎来两个不速之客。
唐雪见挥了挥手道:“小道士,我家媳妇又把我忘了!”
以往吕岩或许还有些紧张地嘘寒问暖为她诊断,这次却是默默拿出一小罐胶水,似乎准备将木签重新粘住。
“我与你说话呢!”唐雪见有些急躁道。
“她这都失忆多少次了!要不是我会读心,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假失忆了!
这人脑子有点问题呀。
我说雪见,要不你们离婚吧,再找一个算了。”吕岩一边粘着木签一边愤怒道。
这些天为了龙葵的失忆症,他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可是她就是记不住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因此她也就很难在这个世界生存。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唐雪见听见离婚二字立刻暴走,上去就要给吕岩一个暴栗。
龙葵一把拉住她道:“雪见,何必与道长为难?”
“他让我们离婚!”
“什么是离婚?”
“额……,就是和离。”唐雪见想了半天回道。
不料,话刚说完,龙葵整张脸瞬间通红,似乎着了火一般,灼热的气息简直烫人。
空中火焰翻转,一把长弓凭空出现,龙葵伸手拿下,浑身衣裳焕然一新化作血红色。
长箭似乎等待已久,弓弦一气被拉到底,长箭箭锋处燃起红焰来,整套动作好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过眨眼的功夫,小道士的脑门上已经顶着一支箭,一支弦音到底,蓄势待发的利箭。
小道士额头冒虚汗,双手高举做投降状。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呀。”小道士简直快崩溃了一般,赶忙劝道。
唐雪见张了张嘴,看着眼前的闹剧,一下跳了起来。
吕岩还指望着她劝一劝,不料却听见唐雪见兴奋地掏出手机道:“太帅了!媳妇你真的太帅了,别动,我给你拍个照片。不,我拍个视频。”
自从两人来到这个世界,唐雪见还是第一次见到红葵,一下子往日的记忆一同涌上心头,不免感慨万千,兴奋不已。
说着便拿出手机,镜头对准面前的两人。
龙葵拉着弓弦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却听见唐雪见伸手道:“来,媳妇儿,看这边。”
红葵的脸色微微涨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唐雪见,同时又努力保持住自己的冷静与理智。
终于压制住心头的娇羞,红葵认真地警告道:“不准喊我媳妇。不像话。”
“对!就是这个眼神。吕岩,你也看镜头呀。笑一笑。”唐雪见开心地道。
吕岩看向镜头,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却比哭还难看。
“以后还敢不敢嫌弃我们家龙葵了?”唐雪见趾高气昂地把镜头怼到吕岩脸上问道。
“不敢了,不敢了。你让她把这个弓箭快收了吧。”吕岩此刻悔恨的神情,比那些坐在审讯椅上的犯罪嫌疑人接受采访时的神情还要真诚。
毕竟那些人接受采访的时候不会被一支随时能要了自己命的弓箭顶在脑门上。
唐雪见拿着手机转向红葵,上上下下拍了一圈,毕竟红葵珍惜少见,又道:“媳妇儿,给我比个剪刀手好不好?”
“什么剪刀手?你一点……”红葵皱着眉头似乎不愿意搭理她。
“就像这样,特别萌特别萌的那种。”不料唐雪见已经示范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比做剪刀样在自己嘴边,看起来属实可爱。
红葵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又有些小心翼翼,试探地松手学习,将手比到脸前,问道:“像这样?”
她刚一拿开右手,只听见长箭破风,吕岩一声尖叫。
唐雪见的快门定格住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样貌绝丽,神情冷峻,眼神拒人千里之外,眼眸深处却又带着几分讨好,小心翼翼地将在脸庞旁比出一个剪刀手,努力做出一个萌的样子。
与此同时,在那张冰美人一般俏丽的脸上似乎还含着几分惊讶与愧疚。
这张照片后来被唐雪见所珍藏,堪称绝品。
值得庆幸的是,烈焰箭没伤到吕岩丝毫,只是把他的头发与道袍烧掉了一大块,看起来很是狼狈。
“滚——!拿着你的媳妇给小爷滚!”怒吼之中包含凄厉。
事实证明,吃狗粮其实不惨,吃狗粮还被伤害才是最惨的,可以不爱,请别伤害。
景天今天上完了课,便拉着徐长卿往外跑,徐长卿如今当了学校音乐老师。
行为做派明明一派老夫子的样子,偏偏因为长相英俊,一直是女学生们心目中最受欢迎的老师。
景天就纳了闷了,自己难道不帅吗?为什么自己排在第二名,他一个白豆腐,天天一身白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今天不是因为这个事情找他的。
景天拉着徐长卿到了一处饭馆,饭馆门面不大,里面装修得古色古香,景天早预订了一个雅间,便带着徐长卿走了进去。
徐长卿四下打量着,环境雅致,老板似乎尤爱古风,慢步走在其中很有些回到往日在渝州的味道。
“景天兄弟,是怎么找到这家这么……”徐长卿似乎找了一会词才找到现代化一些的词语,“装修雅致的地方。”
“装修?”景天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四下扫了扫装修,而后附到徐长卿的耳边道:“我来这家店,是因为他们便宜又实惠,而且肉菜的量特别足,不像食堂,偷工减料。”
“……”这很景天。
徐长卿不在多言,两人落座,景天为徐长卿斟酒时却被他一把拦住。
徐长卿摇头道:“今天下午要去接待乐器特长生,不能喝酒。”
景天微微皱眉,“这是茅台,你知道吗?我自己带的,不喝很吃亏的。”
徐长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依旧坚定地摇头。
景天耸了耸肩,“反正不喝是你吃亏。”
说罢自顾自地斟满了一杯,两人吃着菜,天南海北聊了半晌,景天才终于忍不住问道:“还在等她吗?”
突兀的五个字好像被遗忘的一个硬币突然从裤兜中杀出,而后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片刻之后徐长卿才给出答案:“嗯。”
景天微微扬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再度问道:“唉,我本来准备劝一劝你,吕岩也说了,我们这一世只是凡人身躯,寿命区区八十载,如果都用来等一个人的话……未免太,太浪费了。”
说完他再度抬头看向徐长卿,问道:“如果等不到,你真准备等一辈子?”
徐长卿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来,递到景天眼前。
“辞职信?你要干什么?”景天瞪大双眼看着徐长卿手里的信问道。
“我准备出去看看,她不在这里或许在别处。世界虽然大,但是我终归会遇到她的。”徐长卿似乎很自信,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