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老人家看我写的文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是不会给她看的…
因为,那天…老人家看完文章后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我收起了电脑,和老人家道了别后离开了…
我没有再去找那个老人家,因为那天老人家沉默的样子,让我感觉有些犯罪,对就是犯罪,好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一样…
可就在我收好护身符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很小的比丘尼叫住了我,塞给我一封信…嗯…就是信…
信是用毛笔写的,很娟秀的字体,墨迹还没有干透,通篇半文言半白话还有繁体字…勉强读懂约是想我见一面的意思…
我又一次来到那个小院子,老人家已经泡好了一壶茶等着我了,见到我的时候,老人家很是开心的请我快坐,并递过来一杯茶。
故事开始于大约五十多年前,那时候,新中国成立还不到20年。那段时间,懂历史的应该知道大概处于什么阶段,总之,是个很难以描述的时期。
我曾在老院长的口里听过关于那一时期的描述,但是我在老人家口里听到的却是不一样的故事…
那个时间的H省也被这件事情波及,包括老人家在内的寺庙中的比丘尼都被强迫还俗,老人家那个时候还是俗家弟子,被赐了法号叫做妙清,以下为了统一称呼,就用妙清来称呼。
但是,比丘尼们都是皈依佛门的人,怎么肯轻易还俗,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一部分人迫于无奈还了俗,妙清讲到这里告诉我,那个时代的恐怖血腥,是我不能想象的,所以还俗的那部分比丘尼是值得同情的。
妙清和她的师傅惠安师太没有“响应”还俗的号召,但是又没有地方去,当时本地有个方姓的“大户人家”听说后便把这两个比丘尼请回了家。
说起这“大户人家”也就是俗称的地主,由于这一时期的特殊性,所以…也被“迫害”了,而这地主之所以收留妙清和惠安,则是因为这家有个傻女儿,虽然这样说不太礼貌,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当时,人人都说是方地主做了太多的亏心事,所以生了个傻女儿,别人家的女儿十五六岁便早早成了亲,方地主家的女儿方辛夷直到20岁也没有人来提亲,又恰逢自家的家产被充了公,地位一落千丈,好在先前有些家底倒是红的透亮,再加上家里有个傻姑娘,于是方家好歹留下了一些积蓄。
方地主见到惠安师太的第一句话就是,总听说惠安师太的佛法很是高深,但之前一直请不到,我有一小女儿从小痴傻,希望师太用佛法为她开智。
于是,惠安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的徒弟妙清,那个时候的妙清刚刚双十年华,第一次见了同龄的方辛夷,人人都说方家的方辛夷是个“傻子”,但是,妙清却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
方辛夷是个第一眼见到就觉得无比惊艳的人,妙清和我描述的时候,把我也带入了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
也是玉兰树,方辛夷静静地站在树下,一树的紫色玉兰竟也抢不了树下那人的风采,那人就站在那里,妙清的目光也陪着她站着。
根据妙清的描述,方辛夷的智力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语言有点呆板,单调,对别人的情感缺乏理解能力,好比我们生气的时候会说反话,比如你还真的是可以呀,什么什么的,如果是方辛夷听了,就会真的认为是在夸她。还会和你讲谢谢。
妙清继续说道,方辛夷最喜欢弹琴,就连教琴的先生都说方辛夷是个难得的天才,可是方家没落后,就没有人来教她了,妙清每天的任务便是给方辛夷讲读佛经,可是方辛夷只喜欢她的那把琴,并无心听妙清讲经。
于是,妙清想到了一个法子,她请方辛夷教她弹琴…
方辛夷应了下来,日日二人便在玉兰树下抚琴…就如同辩机和尚和高阳公主的故事一样,不过便是换了身份和性别罢了…
外面的形势一天天严峻下来,方家不知道从哪里囤了粮食来,准备一家人都不出去,方辛夷和妙清的关系渐渐变得十分要好,方辛夷有时候会和妙清讲上许多话,我们中国话讲究的是抑扬顿挫,而方辛夷说的话里…完全不分声调…这就听起来很奇怪。
妙清想这可能是方辛夷被人看做傻子的原因吧,说话呆板单调就不说了,还没有声调,谁又能想到,方辛夷其实是个琴艺大师呢?但就如同惠安师太说的那样,在这个时代…琴艺有什么用,如果在旧时代还能去卖个曲,挣个钱花,现在…这种东西拿出去还有命拿回来吗?
所以…妙清没办法和方辛夷讲她所钟爱的乐器,在当下这个时代属于废物,当然,讲了方辛夷可能也听不懂,在这个混乱不堪的年代里,做一个像方辛夷这样的人,没心没肺的活着,挺好的…
妙清有点羡慕方辛夷,羡慕她的“傻”,也就是因为她的“傻”保留住了人应该有的人性,妙清说道这里,叹了口气,“在那个年代…人性泯灭,道德沦丧…方辛夷这样的人很少了…”
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
菩萨观察妄想,不以心生心,故常在佛国。
而佛法在日用处,吃茶吃饭处,语言相问处,所以,在妙清的眼中,方辛夷便是替她开悟的人,说不定便是菩萨万千化身中的一个,冥冥之中前来渡她的。
所以,那段时间,妙清觉得自己对于佛法的理解更为透彻了,在妙清将琴练到小成的时候,方辛夷把她最钟爱的紫夷琴送给了妙清。
当时…妙清不懂…
不会女红的方辛夷替妙清绣了只大肚子的喜鹊手帕…
妙清…不懂…
说话不分声调的方辛夷努力的练习声调,只为了在叫妙清时,可以带着声调…
妙清…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