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忽然要送手串？

柳知遥听完季绪第一句话的头一个反应, 就是既觉得微有惊喜, 又觉得此事没有头绪。

于是她旁侧敲击地问了好些问题, 又不露声色地套了季绪好些话，才慢慢明白过来季绪可能是挺久以前就买了这手链, 只不过是一直没好意思送。

这也巧了，毕竟其实柳知遥自己也有那么几样东西，是想送给季绪而没能送出手的, 而其中稍微离谱些的那个, 是一把精雕了鞘的小匕首。

平白无故的，就这样送人一把匕首应该确实很怪，因此即便柳知遥觉得这小匕首精巧绝伦、玲珑漂亮, 却也还是一直没能将它送出去。

但这次不同了, 既然季绪毫无理由要送她手串儿, 那么她也能毫无理由地送一柄小匕首, 谁也没立场觉得谁突兀。

想到这里, 她就觉得有些事情落到了实处的安心。

而安心之下, 她就开始和季绪闲聊。眼下窗外正是冬夜，窗面上覆了一片氤氲模糊的水雾, 将更远的灯色染得一片影影绰绰, 什么都看不真切。

柳知遥抱着抱枕半靠在沙发上, 尽管没有什么必要的话题, 却也还是一来一往地和季绪聊了好半天。到了最后, 两人还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巧合。

“你家年夜饭在樟河酒店？”只这一句话, 季绪的语气就已经明显从平淡懒散升成了欢欣雀跃：“我们家也在！”

她就知道, 这整个十四天里总该有点巧合能让她攀住，能让她借着巧来和柳知遥见面：“你们订好包间了没？我们家在三楼东厅那块儿……”

“订好了，好像也在那边。”或许是受了季绪的影响，柳知遥此刻也感到了明显可察的欣喜。

“那……”季绪听她这样回答，兴奋之余不由得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再三吞吐，她还是笑着开口发出了邀请：“那到时候，我们悄悄出来走走？”

季绪家年夜饭人多，得包最大的包间，即使这样大大小小也还是能坐开好几桌去，因此席间常常是一片闹腾，谁提前离席、谁中途外出，很少会有人在意。

季绪本人打小就常坐不住这种大宴席，就爱中途跟着兄弟姐妹出去野。

而柳知遥却没什么年夜饭半途离席的经验——她家整个席上也就七个人，少一个都是异常明显。

但她到底也想和季绪出去走走，便最终还是应下：

“好。”

季绪得了肯定，拿着手机不由得笑眯眯的，又在床上高高兴兴滚了一滚。

滚完在墙边上停下，她想起什么似的又道：“那，到时候我把要送你的东西带去吧。也省得开学了在学校给。”她就想悄悄地、私下地、不被任何人发现地把东西送出去。

柳知遥自然是没有意见，温温软软又答了声“好”。

到了这儿两人都再没了什么好说的，只是隔着电话听着彼此不太清晰的呼吸声，这样过了好几秒。却又谁并不想就这么挂断。

于是季绪仰面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明亮灯光，有些昏昏沉沉：“你……除夕就在后两天了，你觉得你晚上可以出来和我走多久？”

她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但柳知遥偏生也还是接了：“不确定。但在樟河街边上沿着湖走一遭的时间，还是有的。”

虽说半道离席不太好，但她仍旧大可以直说是要和季绪去走走，家中绝不会有一人阻拦。

“那我们就去走一圈。”季绪盯着明晃晃的灯光看了好半天，看得越发困了，说话声音也变得困倦低软起来：“但……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我们家年夜饭其实吃挺慢的，他们九十点那会儿还喜欢喝酒，我就大概那时候出来。”

“嗯。”季绪小声打了个哈欠，终于将视线从灯光上挪开，翻了个身伏趴在床边，伸手下去够床底的地毯毛玩：“那我们就去樟河街，那边说不好还有卖小烟花的，听说再过几年烟花禁令就要普及，我们就放不上烟花了，所以今年……还得抓紧。”

分明才八点不到，柳知遥就觉得通话那头的季绪已经说话断断续续的了，也不知道这临过年的几天，她每天到底都是熬夜到几点。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无奈：“好好，要是有卖烟花的，我们就放。你是不是困了？昨晚到底什么时候睡的？”

“嗯……”季绪揪着手里的地毯毛，想了想回答：“昨天和院儿里大伙儿看电影，回来还写了会儿作业才睡，应该是……两三点了吧。”

说到这里，她就听到那边柳知遥轻轻叹了声气，而这一声过后，季绪也清醒了过来。

——她知道柳知遥不喜欢熬夜，不由得便开始担心柳知遥也不喜欢熬夜的自己。

单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季绪便立刻开始想要辩解：“其实……熬这么晚很少见的，是我不该，我也很后悔睡这么晚，今天我一定早睡，再也不拖到那么晚了……”

话说到这里，她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得过分，便略有些尴尬地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止了话音。

那边柳知遥也觉得季绪可能是困迷糊了，居然没头没脑就像是小孩儿怕挨骂一样解释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