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里正是差不多十点, 主街上虽说还是人来人往, 但再往前走一些、走到樟河边上的临河街道上, 就已经几乎没有了人迹。

季绪和柳知遥一道往河边上漫步，踩着新积下来的雪时, 四周静谧之下便只剩了那点轻弱的嘎吱声响。

沉默中两人大概走了有半分钟，或许是着借着新年的气氛，又或许是终于鼓起了勇气, 这一次季绪总算不再像这段时间里一直以来的顾虑颇多, 反而带上了些最初的心态，径直就勾了柳知遥的手，深吸一口气后笑着从小挎包里摸出装了手链的小纸袋, 递了过去。

“给你, 礼物。”她说着, 趁着眼下心头微热的劲头, 便一鼓作气又从小挎包里拿出几个小纸袋, 挨个儿介绍了是什么后, 就都递到了柳知遥手里。

柳知遥看着她眼底燃起的摇曳星光，一时虽然有些抑制不住心间滚热, 却还是难免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上五六个袋子——也不知道季绪那小挎包, 之前到底是怎么把它们塞下去的？

可她到底心里喜欢, 毕竟平日里单是季绪传给她的小纸条她都收藏得妥妥帖帖, 更何况是此刻季绪郑重其事送给她的这些礼物。

加之此刻对方还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纤长的眼睫上沾了些从伞底飘来的飞雪, 微微濡湿的睫毛交错黏连, 衬得眼神更加湿漉漉一般闪亮。

于是很快，对视之下柳知遥就绷不住表情了。

她原本还想让表情看起来更平淡些，就像是往常里两人在学校时那样，但此刻她视线在手中礼物上扫了一圈，又扫过眼前人的脸，不由得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

柳知遥脸颊很快就微微红了起来，哪怕此刻在严寒冬季的雪中，她也仍旧感觉得到周身无处不在的升腾热度。

她轻吸一口气缓缓收紧了手，将那好些礼物都抱在了怀里，随后也将自己手上提着的提袋微微举了起来，递到季绪身前。

“那……这是给你的。”她说完便抿着唇笑，眼底像是映了街外樟河上的粼粼光影，在呼出的一点团团白雾之中显得万分真切。

分明只是最平常不过、往日里也发生过很多次的互相送礼物而已，但在今日新年又落雪的氛围映衬下，季绪接过柳知遥递来的提袋时，便难免又感到一阵恍惚。

恍惚之中，她就想起了这些寒假的日子里每天坠入睡梦之前会想的事，也记起了自己一切或合理或出格的遐想。于是再抬头去看柳知遥时，她就自然而然感到了一阵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强烈的靠近欲。

好想快点毕业，好想快点抛开所有，好想至少和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好想更快地知道结局。

……

一旁柳知遥仍旧在给季绪介绍自己送的那些小玩意儿，季绪则微微垂着眼睫看起来十分自然地应答着，其实心思早就已经染上了多般颜色，飘得好远。

两人本来就走得慢，等到柳知遥将话说完停下步伐时，再回过头去看便发觉居然这才堪堪走到樟河边临河街道的入口。

虽说是除夕夜，但此地到底也是沿河景区，从而眼下石质的围栏边便还是有些同样出来踩雪散步的游客，三三两两在叶片稀少的柳树枝条下走动。

时间还只是十点有余，两人都心里滚热，这样缓慢地在雪中走了一段时间居然也没谁觉得冷，反而都还根本不想回到酒店去。

“要不再往那儿走走吧？好像过会儿时候，那边的桥上会有人放烟花。”过了会儿，柳知遥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伸手指了指远处笼罩在黑暗下的一方拱桥，又说道：“上边好像也有些小烟花卖，不是想放吗，我们去看看？”

她说完便将季绪送的那些小玩意儿都放进了自己包里，而后腾出了手来，就去牵住季绪。

季绪到底是穿少了，平日里往往都是她的体温要比柳知遥高，但偏偏此刻柳知遥去牵她手时，接触到的温度是一片微凉。

这样的凉度难免就衬得季绪手背上的骨感更加明显，柳知遥将季绪的手握在手心里捏了捏，一时更加感觉到对方指骨纤细。

于是她默不作声收了伞放在一旁，将另一只手也腾出来伸了出去，掌心向上，看向季绪默然不语。

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季绪知道，柳知遥这动作是在示意她把另一只手也交出去。

“我其实不冷啦。”当然不冷，季绪简直从头到哪儿都有些热。

但柳知遥却只是看她一眼，随后又晃了晃伸在她身前的手，无声催促。

柳知遥今天自己也没随身带着手套，因此她握了季绪的两只手，便也只能是就这样握着，感受着对方细腻与微凉的同时，也企图将自己手心里那点温热给引渡过去。

“还说不冷，我都没见你手这么凉过。”柳知遥握着她的手，这样轻轻地说了一句。

季绪原本就有些怦然难抑，到了此刻她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柳知遥的温度，看着眼前柳知遥眼睫微垂近在咫尺的模样，不由得简直心下思绪疯长，几不可控。

她是真的不冷，不仅不冷，反而有些燥热非常，以至于呼吸都紊乱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柳知遥在感到手心里季绪的温度明显升上来后，便捏了捏她的手，松开了指节。

“好了，我们去上面看看吧。”她说着，抬起眼看季绪时脸颊一片绯红。

傻子都能感觉到今晚两人间的氛围不太正常，更何况柳知遥原本就很敏感，要说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虽然感觉得到，却还是一时思绪有些乱，来不及理清什么。

她只知道，今晚的一切好像都简直称得上完美，季绪也特别可爱到让她忍不住想要再次拥抱。

柳知遥甚至没有过什么喝酒的经历，偏偏此刻雪夜之中，她却有了微醺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两人有一周没见面了吧。柳知遥牵着季绪向樟河街边的台阶上走时，这样给自己找着借口。

……

“有这种小的礼炮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