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一点点从三月过渡到六月, 身在其中的人总是难以感觉到时间流动。

当柳知遥真正察觉到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时, 时间就已经正式到了五月份。高三部大门口的天数倒计时一点点减少, 一直到了如今这个不可思议的“22天”。

——夏天已经到了。

……

讲台上的政治课代表正在分发上一次政治测验的考卷，季绪等在一旁, 在将自己和柳知遥两人的试卷都拿到手后，便一溜烟跑了回来。

“ew，”季绪看了眼柳知遥的分数, 又看着自己的分数, 不由得皱眉，“为什么我们差了九分。我也太烂了吧？”

柳知遥抬眉扫了一眼季绪手中的答题卡，无奈地摇摇头道：“选择题错太多了……你知道的, 简答可以用词不当, 大题可以少写两条, 但选择题……”

“绝对不能错——可是, 是人总要犯错不是吗？”季绪叹着气从抽屉里拿出错题本, 开始往上誊抄新的错题：“更何况谁知道那什么农问题是什么, 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选得了解决它的根本途径？我想了半天选了个最合适的——难道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不是最合适的答案？”

“不是。”柳知遥怜悯地看着她, 轻声说道：“你要结合材料。确实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前面那一整段的阅读材料都在告诉你, 应该选的答案是城乡发展一体化。”

“……”季绪望着天花板摇了摇头, 随后又苦恼地撑住了前额。

“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等到将错题都抄完, 季绪就边收拾课桌边看向柳知遥：“你永远都在年级前十五, 我永远都在年级后三十。虽然……年级三十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可是我还是害怕……”

“你没有必要和我考得一模一样。”柳知遥听到这里笑了，她放下笔伸手覆住季绪手背：“W大是综合性大学，总能选出我们都适合的专业。况且我们也不是非W大不可——选择多得很，更何况我们之间的差距还没有大到那么离谱。”

季绪闻言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想担心点什么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也是，自从快要高考了，尽管她表面上没显露出什么情绪起伏，但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担心且缺了些安全感的。尤其在日子离六月越来越靠近的眼下，这种忧虑就出现得越发频繁。

但好在柳知遥会听。只要告诉柳知遥，这种忧虑不知为什么也能忽然就平息一点。

季绪稳住了心情，最终便朝柳知遥笑了笑，又拿起了笔。

五月天气阴晴不定，常常便会有一场骤雨突如其来。季绪正拿着柳知遥的笔记本和自己的笔记本对照着誊第三版历史笔记，还没抄完一页，就感觉教室外的天忽然闪了一下。抬头去看，果不其然窗外的天色就带了一种古怪的紫。

“怎么感觉天亮了那么多？现在不是晚上七点了吗？”季绪停笔往外看了会儿：“还是说要下大雨了？”

“要下雨了吧。”柳知遥倒是没抬头，只是边说话边继续研究着自己的政治考卷：“今天天气预报是雷阵雨。”

“又下雨，我看外面那个小山坡都快山体滑坡了。”季绪摇摇头也不再看窗外，垂眸将抄完的笔记翻了一页。

书页翻动声窸窸窣窣，在四下的嘈杂中显得微弱。两人至此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各自看着桌面不再交谈。

眼下自习时间，讲台上本该守着的地理老师似乎正在办公室忙碌，一众年轻气盛的高中生失了管束，教室里的吵闹气氛便开始愈演愈烈。

不知过了多久，吵闹的气氛似乎攀升上了高潮，教室角落里的几个男生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笑声，柳知遥被惊得握笔的手抖了抖，字迹斜拉出一道突兀的线。

她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叹一口气干脆合上了笔，垂眸将方才所写的东西都看了一遍。

而就在她打算将季绪的考卷拿过来参考时，却还没来得及伸手，眼前就陷入了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

窗外原本被教学楼灯光映照出的那点亮色也全然消失，四周陷入一片广袤的黯淡——高三部教学楼停电了。

“怎么回事！？”

“这是停电了？”

“还要不要自习了？停电了我们可以回家吗？”

一瞬的静默过后，夹杂着尖叫的嘈乱声开始蔓延，或许是因为大部分人都受了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柳知遥便甚至依稀听见了来自整栋教学楼的欢呼，夹杂着敲桌跺脚声嗡鸣一片。

哄乱的声响中，柳知遥无声地环顾四周半晌，最终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没过多久，停电后从办公室赶来的地理老师也到了，便站在教室前门猛力拍打门板，制造出引人注目的哐哐巨响：“——都安静！安静！马上来电，不许回家！坐在原地，不要乱跑！来电之后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