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去校外租个房吧。”

大学第四年开始的某个午后, 柳知遥正跟季绪往学校食堂的方向走, 就听见季绪忽然提议：“我听小泉说, 叶兴小区有房子在租，那儿离学校和你我公司都近。”

她说完就把手机放到了柳知遥眼下, 给她看交通线路图。

两人最近都开始了实习工作，总是从校区里出发似乎有些不方便，叶兴小区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柳知遥听了季绪的打算后也觉得确实合理, 便算了算两人的工资, 发觉这个办法还真是可行。

“一个月好像是一千五，再加上平时其他开销，我们应该还能剩钱！”季绪倒是第一次跟人合租同居, 因此谈起这件事就有些兴奋：“我姐大学毕业那会儿也是和秦淼姐一起租房, 她俩总是做饭吃, 我跟你说, 我姐做饭……”

柳知遥好笑地听她八卦了季容半天, 最终才拍了拍她肩, 问道：“那我们明天去看看？”

“好啊。”季绪一口应下，随后才想起什么, 又继续说道：“那明天顺便陪我去商业街看看吧——我想买件新外套。”

“好。”柳知遥走了会儿, 似乎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后便也提议：“……这样吧, 那明天我去配一副眼镜。”

“哈？”季绪闻言就笑了：“你高中大学这么多年都模模糊糊过来了, 怎么今天忽然想配眼镜？”

季绪一直知道柳知遥有点近视, 虽然还不算严重, 但常常分不清人, 也不太看得清较远地方的字，两人出去时总能发生柳知遥把街上商店名字认错的情况。

柳知遥并不好意思说配眼镜的原因是实在认不清新同事，便悄悄挪开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便也到了食堂。

大学四年其实过得很快，甚至快到回头去看时两个人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眼看着关系好像是近了——两人会好好利用高中时期未曾拥有过的自由来彼此陪伴，因此也能体会到许多往常不曾体会到的乐趣，但说到底两人又还仍旧是学生，乐趣便也多半仍旧是在校园里，仍旧伴随着学习考试与假期而一松一弛，称得上一直都是无忧无虑。

而直到最近开始接触了一些学习之外的工作和社会，柳知遥才开始觉得她和季绪之间的关联或许还能更加紧密不分一点。

——不再是那种早上互相带早饭、期末前在图书馆彼此帮忙占座、能牵牵手互相亲吻就感到满足的学生时代情感，而是更多一点、更深入一些的感情。

比如互相支撑生活，又或者是朝九晚五回到家后能为彼此准备的一餐饭、留亮的一盏灯，感情总该要脱离校园和青涩，变得更加生活化。

曾经高中时柳知遥总觉得能和季绪一起升上大学，就能算是两人已经长大，但直到如今四年过去，她才真正察觉到真正的成长永远都不会停止，而重要的事永远都是她们如何一起度过每一段时期。

想到这一点，柳知遥难免开始对校外租房这件事感到异常期待。

或许是因为秉承了高中以来过于腼腆的不良习惯，柳知遥仔细回头去想大学四年以来两人的感情经历时，便发觉其实两人即便心中互有情愫，却真的很少完全表露。这像是一个默契又心照不宣的陈旧坏毛病，导致了两人间的暧昧屈指可数。

别人恋爱的细节柳知遥不知道究竟是如何，但她总觉得自己和季绪之间的细节缺失了太多。

——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内敛，带得季绪都跟着变得腼腆了起来。柳知遥深深觉得这样其实不太好，毕竟面对着答应了要永远陪伴的、喜欢的人，到底为什么总是要羞于表露？

从前她碍于两人院系不同、宿舍不近、避开人群相处的机会少，便没有真正开始着手去解决这个问题的意向。但如今眼看着都要大学毕业，两人也开始规划着同居，这个问题便开始变得急需解决。

柳知遥不知道季绪具体是怎样想的，但她明白对方肯定也能意识到这件事。

因此在这个季绪提出要去校外看房的第一天，柳知遥开始郑重地计划卸下两人将近六年以来都一直过于腼腆的包袱。

关于安排计划这件事，柳知遥对自己相当有自信，毕竟上一次她煞有介事做计划，就成功地在升学宴上突破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

第二天周日，柳知遥花了一上午和季绪找到了叶兴小区所在地，跟着联系好的房东走入电梯开始上行。

房子是标准的二居室，十六楼的视野也很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阳台。柳知遥和季绪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发觉第二间卧室和客厅一侧都向阳，向阳的地方都打了窗，光线十分充足，因此这一看下来，两人便也觉得没有阳台这件事不算什么问题。

于是柳知遥便和季绪站在第二间卧室的阳光边站定，开始悄悄商讨。

“我觉得很好了，而且小泉和她男朋友也住这儿呢——就在第六栋，他们租了那么久看起来也一直挺滋润的。”季绪摇了摇柳知遥的手，问道：“你觉得呢？”

柳知遥审视了一番卧室里的装潢，整体来说虽然简单但还是很干净，因此她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答复：“我觉得也好。”

“我看了一下，这里出小区门右拐马上就是公交站，走不到一千米又有地铁口，坐4号线往西能到你公司，往东再转2号又正好能到我公司，比从学校出发方便多了。”季绪分析着：“而且坐公交三站之后就是商业广场，十二站之后就是大型采购超市。哦对了，街对面还有个菜市场！”

“你还调查得真清楚。”柳知遥笑了：“好了，知道你喜欢，那我们就租这里怎么样？”

“好！”季绪闻言立刻高兴地伸手抱住了柳知遥，下巴搁在她肩头开开心心道：“你知道吗，高中我总去你家那会儿，每次要走的时候都会想要是能和你永远住在一起就好了。后来上大学住宿舍也没什么机会一起住，但这下……我们总算可以真的在一起了！”

季绪将“真的”二字咬得很重，语气里的欢愉与飞扬感十分明显。柳知遥闻言也笑了，伸手回抱住季绪，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一时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自然也是高兴的，如果说升学宴那天的告白是第一个突破，那么从这次开始住在一起，就一定会是第二个突破。

将感情从模糊的友谊突破成不可分割的爱恋，将青涩的接触突破成永恒的陪伴，彼此的距离一点点拉近，直到灵魂都重叠。

这确实是很值得高兴的事，能互相陪伴着走到这里、能看到更加绚烂的以后、能一天一天更加亲密，一切都像是一次漫长而永不褪色的迷恋，保留了最初时懵懂模糊的眩感，又随着彼此的成长渐渐生出更多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