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睿记得第一次看到五弟,他也才五岁的年纪。
他的母亲过世的早,自己亦不是长子,大哥又十分的霸道。他这个没有亲娘还是庶出的二皇子确是十分的不起眼。
小小的齐睿已经不知道父王有多久没来看过他了,只能每天眼巴巴地在嬷嬷的怀里望着大门口,问着嬷嬷父王什么时候来看睿睿呀,嬷嬷总说快了快了,却不知道这快了到底是何时。记得上一次跟父王说话还是在例行的家宴上,远远地给父王说了好些准备了许久的贺词,父王也只是笑着应了,便再无多话,他那时是有些失落的。
父王传他去看五弟,他心里是十分高兴的,终于可以同父王说上话了,也可以看看新弟弟的模样,自他以后宫里就有过两个妹妹,他终于也有弟弟了,不知道五弟弟像不像父王,说不定还有些像自己呢。
齐睿带着雀跃和期待去了,可走到王后母亲的大殿门口,看到父王同王后母亲亲亲热热地凑在一起逗弄着五弟,眼角眉梢满都是笑的样子,想起他那早已记不清样貌的过世的母亲,想到印象中的父王好像从未对他这样笑过,心中瞬间涌上了一阵酸楚,脚步也挪不动了。
王后抬头看到扒在门边的小齐睿,朝他招了招手,温柔地说:“睿儿,快进来,站在门口吹风作甚。”齐睿有些木木地走了进来,叫了父王和母后便走到小齐凌的摇篮边,心中夹杂着酸楚和羡慕的情绪,只低着头不说话。
突然从摇篮里伸出来一只小手,胡乱摸索了几下,抓住了齐睿的小指,紧紧握住。他惊讶极了,他下意识地朝这只小手的主人看去。
当真正瞧见还在襁褓之中的小齐凌的时候,齐睿才不由的在心里起了一声惊叹:世上竟会有长得这般可爱的小娃娃!软嘟嘟的脸蛋简直就是一块白嫩嫩的米糕团子,玻璃珠子一样的大眼睛里清晰地印着自己的身影。看到自己的目光小米糕还朝他咯咯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弯弯的半月状。
齐睿心中纳闷:原来那两个妹妹在婴孩之时他也曾去看过,五弟弟怎么会比他那两个妹妹要好看这么多,简直可爱了不知道多少倍。
父王让他抱一抱五弟,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齐凌软软的身体竟生怕弄疼了他,看到小米糕还在朝他笑着,想着自己应该抱得还不错。
小齐凌一边笑一边咿咿呀呀地朝齐睿说着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话,父王来抱,小齐凌还一直抓着他的手指不肯放。
“哟,齐凌这么喜欢你哥哥呀,还拉着不肯放呢。”王上笑着打趣道。
王后也跟着笑了,温和的眼神划过兄弟俩,摸了摸齐睿的头。
齐睿觉得这感觉简直新奇极了,他看着小齐凌,小齐凌还在朝他笑啊笑,还说个没完的话,他的心都要化了,胸中溢满了暖暖的感觉,先前的情绪也不知不觉散去了,剩下的只有身为兄长的疼爱之情。
后来齐凌长大了些,他又总是觉着这世上怎会有那样温和善良的小孩子。
他看到的齐凌,不管对着任何人,哪怕是侍者仆从,都是真诚和善的。有人因他受罚,他舍身去护,仆从疏忽犯错,他从不责罚,只叫抄写诫书。不经意间听到的宫人对他的议论都是夸赞与感激。他从未将自己放在高处,而是一视同仁的对待着每一个人。
随时随地看到齐凌都能看到他那温柔的笑容,都能听到唤他那一句软软的“二哥”。
许是生在皇家,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心机叵测,大家好像都为了权势你争我夺,斗得你死我活。他一直都觉得齐凌的这份良善弥足珍贵,他愿尽全力去保护这份美好。
“行啦,有什么事你尽管找你二哥我便是。等会还要去找父王谈事,我先回去换洗了,要是这个样子被父王看到了定是一顿臭骂。”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齐睿摸了摸他的头,才带着随侍转身走了。
“多谢四哥。今日累了,晚膳记得多用些。”齐凌在后头喊道。
齐睿笑了笑,大步走远了。
“唔……这个挂坠好生眼熟。”在一旁不知看了多久的罗生突然出声。
又被吓了一跳,齐凌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寻常之物啦,只是对我来说比较特别罢了。”试图蒙混过关。
“哎!你别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罗生你说今天膳房都有些什么好吃的?我可饿了,走走走,咱们看看去。”齐凌再一次试图转移话题,拽了罗生就要走。
“啊!这不是那次跟王上出使拓垒部,我在海边捡的那块石头嘛!”罗生一拍脑袋,“那时候咱们才十岁对吧,你,我都是头一回跟着王上到外面去出使别部。那拓垒部可真漂亮,靠着海边建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海,见到那么无边无际那么蓝的水。还有那块石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透明的蓝色的石头,特别好看,不过我看你也喜欢就把它给你了。”
“你把它做成挂坠了啊,给我看看。”
见已经被发现的齐凌脸有些烫烫的,他将挂坠从袖带中抽了出来,递给罗生。
应该是被常年随身带着,石子的表面已经磨得很是光滑,通体剔透,隐隐流动着淡淡的蓝色光华。石子上方钻了一个小孔,串着红色的细绳,像串了一片小小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