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在下灰!”塞罗惊讶地对驽尔说,“这是什么地方?”
“灰烬山岭。”驽尔说。
它原本的地名已经被人遗忘,只剩下茫茫灰烬。
所以,这里叫做——灰烬山岭。
穿过建筑物的残垣断壁,驽尔带着塞罗择路而行。那些漂亮的廊柱,精美华丽的喷泉,长条石阶……都被覆盖在了厚厚的灰烬当中。塞罗踩着地毯一样的白灰,惊讶地四处张望。
即使只剩下如此残破的遗迹,也不难想象这座城市曾经是多么繁华和辉煌。
他们走到了城市的制高点,从破损的吊桥跳进城堡。驽尔似乎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他带着塞罗一路向下,来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祈祷室。没有窗户和玻璃,也没有蜡烛,即使是大白天,这地方都黑得要命。
塞罗不止一次地庆幸,他虽然嘴上嫌弃麻烦,还是听话地带着火把和驽尔下到这里。
经过大火劫掠的城市,即使是在地下室也无法幸免,相反,这一带是烧毁最严重的地方。石墙扭曲变形,如同融化的蜡油。很多地方的墙壁已经倒塌,露出支撑城堡的泥土。这间地下室已经完全看不出来看不起来它原本的模样,被烧成灰烬的长凳依旧按照它们原有的位置排列着。
驽尔在地上走来走去,踢开那些灰尘。他看似无意义的举动,很快让走了一天路的塞罗犯困。
“我说,能明天再来打扫吗?”塞罗捂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驽尔,我的耳朵都要打哈欠到裂开啦!我说,我们找个能够睡的地方吧,我看城堡里还有不少完好的房间呢。”
“可是那些房间里没有新月王国的宝藏。”驽尔头也不抬地继续踢灰,飞扬的灰尘,很快将他的身影弄得一片模糊。“不然你先去睡觉……啧,找到了!在这里!”
听见找到了宝藏,塞罗双眼一亮,原本的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连蹦带跳地蹦跶到驽尔身边,挥舞双手驱赶空气中的浮尘:“在哪儿?宝藏在哪儿?”
“在你脚下。”驽尔不悦地皱紧眉头,轻轻推开兴奋的小猫,“你踩着入口了。”他瞥了一眼蹦起来的塞罗,语气冷淡眼角带笑,“看来你的效率比我高。”
塞罗低下头,看见灰尘下露出的暗色金属。“不是黄金,”他简短地评价,“看上去不值钱,也没有好的办法来搬运它。”
鲜血滴落到金属上,瞬间让它发出暗色红光。塞罗惊讶地抬头,看着割破手的驽尔,把更多的血滴在暗色金属上。
很快,金属的轮廓变得清晰,血液造成的红光,形成精美纹章图案。
太阳在中间闪耀,星星围绕着它,最外面是一轮弯曲的新月,好似刚刚剪下来的指甲。纹章缓缓转动,地板轰隆隆作响。地面就在他们面前打开,露出几道阶梯,通往黑洞洞的地窖。
驽尔用绷带缠好伤口,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说:“拿上火把,我们下去。”
他走在前面,塞罗紧跟其后。台阶比塞罗想象当中更加漫长,那是一条向下的旋梯,他们就和拉磨的驴子一样围绕一根大柱旋转。向下的路并不好走,很多阶梯都有烧毁的迹象,塞罗好几次都一脚踏空,差点扭到脚。
如果不是驽尔每次都可以及时扶住他,他早就和个皮球一样顺着阶梯滚下去了。不过塞罗觉得这样也不错,不用一直在这该死的阶梯上没完没了地走个不停。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一条长长的通道前。
“这里真的会有宝藏吗?”塞罗抬头环顾,四周有无数石头——断掉的石头,碎裂的石头,融化的石头,镶在泥土里的石头,各种各样的石头。植物的根茎和藤蔓拱开岩石和泥土,暴露在空气中。幽暗狭长的通道错综复杂,充满岔路口,似乎永无尽头。
“我听说,只有‘无地王’才能找到新月王国的宝藏!”布满地面的碎石子踩上去有些疼,塞罗又累又困又无聊,嘟着嘴开始抱怨起来,“这下去是什么地方?地牢?”
“你听说?”驽尔举着火把,四下查看周围的情况,“看来你知道得比我知道的还多。”
“斯刚第王国谁不知道!新月王国毁于大火,只有王国继承人得以逃脱。他继承了王位,有世界上最多的金子,却没有一寸土地。”塞罗的清亮的声音撞上墙壁,又弹回来,在寂静的空间中产生无数回声,“驽尔,我想我们这是迷路啦!你真的知道路吗?”
“我十八年之前来过这里,大概那时候你还没出生。”驽尔轻轻抚摸墙壁上断裂的石头,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应该不远了……”
塞罗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啊!你这话已经说四次了!我走不动啦!如果你不打算背着我,我一步都不挪!”
驽尔瞥了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的塞罗,伸出手将他拉进怀里。“别耍脾气,男孩。”驽尔一手揽住他的腰,轻松地把他扛在肩膀上,“你得到了一顿打,我会记住的。”
塞罗晃动两条小腿又蹬又踢表示抗议,给屁股上换来重重的几巴掌,只得委屈巴巴地老实了下来。“驽尔你是个混蛋!你虐待我!”手肘撑住驽尔的后背,塞罗托着自己的脸蛋,满脸都是无辜,“啊!我这几个星期,把我这辈子要走的路都走完了!”
“你的路还长。”驽尔停下脚步,将塞罗放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拿着火把,我来开门。”
塞罗眼巴巴地看着驽尔,一手持一只火把。他们正处于死胡同的尽头,面前仅有一堵墙壁。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里都不像有“门”的迹象。
与一路上的残桓断壁不同,这堵墙完整得令人生畏。驽尔扫开蒙尘墙壁,扬起大片灰尘,呛得塞罗咳嗽个不停,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涌。
“你可以后退一点。”驽尔头也不回,仔细在墙壁上摸索。
塞罗打了个哈欠,就在他以为永远都不会有进展时,驽尔撬开一块砖,伸手往里探去。墙壁发出轰鸣,从两边打开。塞罗吃惊得下巴几乎掉在地上,因为——里面是一扇门。
巨大的铁门布满繁复花纹,看上去好似某种古老的符号。火炬给幽暗的金属镀上一层红光,大门中间有一个硕大圆盘,一环套一环,好像一把大锁。驽尔转动圆盘,金属互相摩擦,发出咯咯哒哒的声响,在空旷静谧的通道中回荡。
机械和金属的声音,轰隆隆作响。门开了,大片尘土自他们脚下飞扬而起。
如果门后还是一道门,塞罗肯定会现场发飙。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空旷的大厅,以及反射出火光的……
黄金。
大量的黄金。
一整间屋子的黄金。
塞罗从未见过如此数量惊人的金子,堆得和小山一样。连绵起伏的金色山丘,好似海面上的波浪。它们经受过高温和大火的劫掠,融化之后再度凝固成型。
“我的天呐!黄金啊!驽尔!好多黄金!”
亮闪闪的金光简直要刺瞎塞罗的双眼,他兴奋地对着驽尔挥动胳膊,大笑个不停。“这么多金子!我们要发财啦!”他留下一连串清亮的笑声,一溜小跑爬上金山,试图想要抓起来一把,但金子凝固在了一起,根本没有办法拿得动,“嗨呀!这东西要怎么拿走呢?”
“你可以用匕首戳一些下来,”驽尔将火把戳进墙上的洞里,双手抱臂看着欢天喜地的男孩,“你愿意拿走多少都可以,只要你搬得动。”
“哈啊——!你是无地国王!”塞罗拍拍巴掌,躺下在金山上打了个滚儿。他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下地,拍拍屁股站起来冲到驽尔怀里,踮起脚尖亲热地抱住驽尔的脖子,“我的国王陛下,这些都是你的吗?”
“不管外界传言怎么样,我可没有继承什么王位。”驽尔拉住塞罗的小脸轻轻揪扯了几下,“不过,要打开金库,确实只有拥有皇室血脉人才能办到。若是我被视作它们的合法所有者,我将它赠予你完全无可指摘。男孩,去拿金子吧,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塞罗用力点头,跑到金山旁边,咬住舌尖拿末日柳枝戳来戳去。他以前所未有的热心干活,把弄下来的金块放进他的围裙里。
驽尔站在他身边,为他手持火把,照亮黑暗。
一小时之后,塞罗用围裙抱着一大包大大小小的碎金块和驽尔一起离开。他们刚刚走出金库,两道门在他们身后轰隆隆关闭,他们走上旋梯,通过地板上的暗门,暗门快速关闭,恢复打开之前的样子。
塞罗这次也有帮忙,弄了一些灰烬堆在暗门入口处。
新月王国的宝藏,再次埋藏在灰烬之中。
夜晚降临,他们选择了一间空旷的大厅来过夜。如果塞罗猜测得没错,这里应该是王座厅。灰烬下隐约可见的彩色石头镶嵌在地面,组成了复杂精美的几何图案。漂亮的大理石柱子倒塌在地,将房间分割成两个区域。满月辉光透过破碎倒塌的穹顶洒满房间,为所有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圣洁的微光。
“我还以为你会拿更多。”驽尔没有生火,因为整座城市早已没有任何可供燃烧的东西。他坐在王座之上,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手撑脑袋,与房间融为一体。
“驽尔不是常说——贪心没有好结果吗?”将尽快打包好,塞罗掂了掂它们的重量,“这些有好几十磅啦!只要不过度挥霍,我用上几辈子都用不完。驽尔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呢?”
“人只有一辈子。”驽尔说,他看上去阴郁而又哀伤,似乎沉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我的老师提摩西说得很对,人生,随时都可以重新开始。男孩,我想离开这里,去遥远的南海。”
“你想去打鱼吗?”塞罗满脸微笑,一屁股坐到王座旁边的台阶上,抬眼望向驽尔,“啊,真是难以想象,驽尔打鱼会是什么样子!”
“不,或许我会种地。”驽尔伸手摸了摸塞罗的发顶,看他像小猫一样在自己膝盖上蹭来蹭去,“我的老师提摩西告诉过我,南海很温暖,终年鲜花盛开。我或许会找个地方住下来,门前种上花,住在鲜花盛开的房子里,出门就可以看见大海。”
“我们可以从加圣斯通城坐船走!”塞罗满意地拿脸颊蹭驽尔的膝盖,乖巧的模样惹人疼爱,“驽尔,你会带上我一起走的吧?我们去开个酒吧什么的,在酒吧门口种上花!或者买下一座岛屿,开荒农场!”
“我还以为你拿了钱,会想要去过自己的生活。”驽尔爱怜地轻抚塞罗的脸,“男孩,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过你自己的生活,而不必刻意讨好我。我不阻拦你跟着我,但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我天生如同水面浮萍,漂泊难定,你不一定要过那样的生活。若是你想要在某地停下来,我会选择合适的时机去看你。”
笑容凝固在塞罗脸上,他颤抖着嘴唇,眼中泪水满溢:“真是难以想象,在经历过这么多之后,驽尔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现在还想着——要将我推向没有你的、遥不可及的远方!每次你这样说,我的心都在颤抖!我不太聪明,也不知道星星里隐藏着什么天命……但是我,有一件事情,我是可以肯定的……”
“我很明白我心里在渴求什么!我渴求着你,渴望着你!如果你不能够属于我,我的心会支离破碎的!从第一次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事实。我花了很长时间,让我不去忽视我的内心。我不能忍受和驽尔分开!只要想到我们分开之后,去亲吻你的那个人不是我,我就嫉妒得发疯!”
“我一直都想,做驽尔的另一半翅膀!那个无限的符号,代表‘疫病蝴蝶’的符号,代表驽尔的符号,不就是两个圆圆的‘零’靠在一起吗?我一个人,什么事都做不了。但是,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变成无限,未来拥有无限可能!我渴望你的救赎,并且也得到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像驽尔这样,真心诚意地对我好。”
“驽尔,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若是你不能够确定将来,为什么现在不能好好爱我?!我不需要你对我承诺你永远不离我而去,只要你现在,能够告诉我——你爱我!只是这一点,你都无法办到的话,那么,你至少……用行动来告诉我啊!”
塞罗敛下睫毛,双手捧住驽尔的手。他动情地亲吻驽尔的手心,通红的脸蛋在对方手里摩挲:“我不是不知道危险。可我为了驽尔,就算前面是燃烧着地狱烈焰的悬崖峭壁,跳下去即将万劫不复,我也会笑着跳下去!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塞罗抬起头,紧紧抓住驽尔的手腕,放在他的胸口,摁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不管你是‘驽尔’,是‘无地王’还是‘疫病蝴蝶’,你都是我最爱的人。我的国王陛下,请让我,成为你的人吧!”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塞罗红着脸,害羞地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拉开内衣的绳子。他引导着驽尔的手,从衣领探入,抚摸他光滑紧致的肌肤,“我的身体,将永远是你的私人领地。”
“别难过,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面对如此情真意切的告白,驽尔再也忍耐不住,将泪汪汪的小可怜一把捞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紧紧抱住,劈头盖脸吻了下去。
塞罗被吻得喘不过气,颤抖着肩膀反抱住驽尔坚实的身体。
他能够感受得到驽尔的坚硬,也可以感受得到驽尔的炽热。情感如同火山喷发般一发不可收拾,二十多年之前灰烬山岭中的那场大火,似乎烧进了塞罗脑袋里。他仰着脖子,拼命地将胸腔当中过多的热量一点点挤压出来,他在燃烧,他的身体,他的脑子,他的神志,他的灵魂,他的欲望……他的一切都在燃烧。
塞罗热得要命,仰着脖子拼命呼吸。驽尔灼热的呼吸打上他脆弱脖颈,炙热的吻一路向下。配合着驽尔的动作,塞罗扯开自己的衣服,双腿环上对方的腰际。他感觉身体忽然一轻,原来是被抱了起来。
驽尔动作轻松跃过横在房间中央的大理石,如同对待易碎品一般,将他轻放在另一个王座上面。
“这是王后的座位。”驽尔单腿跪在他面前,微微抬起头凝视他,目光近乎于虔诚。
“是的,我的国王陛下。”塞罗声音哽咽,却幸福得眩晕,“我是的你了。”
无限缠绵悱恻的吻,覆上塞罗娇艳欲滴的唇瓣,驽尔伸手摸上他的肩膀,却遭到了拒绝。
“等,等等……”塞罗缩了缩脖子,推开驽尔,“绷带……不要……感觉好粗糙。我希望能够更加直接地感受你。”
“如你所愿。”
绷带滑落在地,暗影蝴蝶在他们周围飞舞,于黑暗当中散发微光。驽尔轻柔地爱抚着塞罗的肌肤,从蝴蝶骨顺着他光滑的脊背,一路向下……
【圣光术】
“你是我的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令塞罗感动得想要痛哭,他羞涩地迎合着来自于驽尔情谊绵绵的深吻,伴随着心满意足的颤抖,嘴里软软地吐息,“我们现在,是无限了。以后,会有无限可能吗?”
回答他的,是新一轮的热烈索求。
【圣光术】
一整晚,塞罗都毫无防备地暴露出自己追脆弱的部分,接受来自于另一名男人的一切。尽管也有难受的时候,但他依旧用尽最大力气去拥抱驽尔,让驽尔带着自己,在苏珊娜的圣峰上遨游。
欲海沉浮之间,他所敞开的,是身体,所拥入的,是灵魂。
这一夜,他们疯狂地渴求彼此。
直到第二天醒来之后全身酸痛,塞罗才开始后悔。
昨天晚上纵情的结果,就是现在他腰痛,屁股痛,腿痛,嗓子痛,那里也痛……总之全身上下都痛!
“好痛——!我下次看见加菲尔德那个家伙,我一定要宰了他!”双手撑住酸痛不已的腰肢,塞罗恶狠狠地磨牙,“什么叫狗屁‘极致销魂体验’啊!这个骗子!痛死了。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会放过谁?”驽尔拿着水壶从破洞窗户跳进来,吓得塞罗赶紧捂住小屁股,蹭蹭蹭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