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琅走过来,低声道:“我记得这莲子可以治晕船,你含在嘴里试试。”
秦冉愣了下,偏过头看他:“头一次听说莲子治头晕的,”又把莲子往空中轻轻一抛,戏谑道,“那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功效,比如活死人,肉白骨什么的?”
李琳琅:“……”
别的功用还真有,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李琳琅的脸色有些尴尬起来。
正在这时,老船夫适时地提醒道:“两位,寿春就到了。”
秦冉两人谢过船家,多给了一锭银子,留下了两壶路上买的“桃花酒”,这才下了渡口,朝集市走去。
秦冉问:“你家就在江南一带,那你家具体在哪里还知道吗?”
李琳琅默然片刻,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李琳琅从十二岁起跟随秦老将军,跟随秦老将军,等到秦冉十六岁归家才调到身边做了贴身侍卫。据说李琳琅双亲是被流寇害死的。他们的村庄都被强盗给践踏了。当秦月白率领人马清理残骸的时候,在一个树洞里发现了他,那时他已经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后来生了一场大病,把前程往事都忘净了。
关于李琳琅秦冉知道的就这么多。李琳琅不是一个会主动谈起旧事的人。这么多年来,他没问,李琳琅也没说。
没想到李琳琅还记得自己出身江南,通过刚才的对话来看,说不定他的家就在这附近。
可是想起来又如何呢,他早已经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秦冉又一次被自己蠢到了。
你家在哪里?这话问的真好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冉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发现什么话都苍白的很,干脆闭嘴,和李琳琅并排一起走。
寿春城比他们想象中要热闹,过往都是车辆,路上人来人往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只好一前一后,就这样走了小半截。
秦冉看到了一家酒楼,把李琳琅拉住了。
实际上,他们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确实都饿了,于是两人一致同意,先吃饭,后干事。
秦冉挑选了二楼靠窗的单间,一探头,刚好可以窥见寿春大半的风貌,是个视线绝佳的观景台。
小二问:“两位客官要点什么,小店这里有……”
“先不忙,”秦冉转过身子,好奇地问,“我们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刚刚我们从渡口下来的时候,发现这条街的繁华程度不亚于京州,怎么我在这里看的时候,北门周边的商铺甚是冷清,没几个人?”
小二道:“我们这儿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各大行业商铺分为行、吃、穿、用四个方面,一一对应,这北门恰好就是“用”的一块了,很多都是锻造、冶炼的铺子,所以人自然就少。”
秦冉奇道:“这样的分布岂不是很不合理,如果住在南门的人想要修点锅碗瓢盆,那不是绕着走一大圈?”
小二道:“这几年好多了,单是我们这条街,也多了好几家铁匠铺子什么的。”
秦冉和李琳琅对视一眼。
李琳琅道:“也不知道这里的铁匠功夫怎么样,比京州如何?”
小二把帕子别在腰间,眉飞色舞道:“要说功夫,这第一家当属‘绣春坊’,此坊做了几十年的箭头生意……”
说完,小二道:“怎么样,二位客官听得还满意?其实要说最绝的还是我们酒楼的如意回卤干和什锦豆腐脑,两位要不要一边吃,一边听我慢慢道来。”
秦冉和李琳琅都笑了。
秦冉道:“既然这样,我们尝尝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顺便来一壶好酒。”
小二脸色一喜,“好嘞。”
点完后,秦冉挑衅地对着李琳琅扬了扬眉毛。李琳琅好脾气地劝了几句,无非是“不吃辣”“不饮酒”,趁着余兴,秦冉难得大发慈悲打消了喝酒的念头
李琳琅跟着小二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壶热茶,一人倒了一杯。
秦冉端起来喝了一口,道“我听说寿春城的郡守林正安是个无作为的人,看来确实如此,不然也想不出这种市坊相隔的馊主意。”
李琳琅皱眉道:“林大人虽然政绩平平,也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谁往他身上泼脏水都可以。
就像秦冉的父亲秦月白,身前光明磊落一身自持,死后一样被人黑得体无完肤,连魂魄也不得安息。
秦冉慢慢地啜着茶,不知不觉一碗茶已经见底,手里没事干,秦冉干脆又掏出一堆莲子,慢慢剥起莲衣来,偶尔低头看会儿街上的人群,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