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冉提起兔子的耳朵,站起身来,与兔子来了个对眼。大眼对小眼,兔子朝他脸啐口水。
他洋洋自得地道:“看你还敢不敢跑,死兔子,等会儿就把你烤了。”
一只雪白的靴子落在他面前,秦冉一抬头,叶秋正站在他跟前,脸上有些惊疑。
两年之间,叶秋的五官长开了些,脸颊多余的肉没有了,眼神虽然冷,眼里的锋芒却软了下来,颇有几分平静淡然的味道。
秦冉比了比,惊奇地发现叶秋只比他矮了半个头。
秦冉既想逗他又怕他哭,不说话就走又好像有些尴尬,于是他讷讷道:“那什么……好久没见……你长的挺快,不打扰你练剑了,你继续。”
叶秋道:“你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烤兔子啊!
但这话又不能直说,于是秦冉道:“这兔子长得油光水滑,看着挺招人喜欢,准备养着玩玩。”
“挺招人喜欢”的兔子一脸怨念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眼泪汪汪地看着叶秋。
叶秋道:“你这样提着它,它会很疼的。”
秦冉道:“那你说应该怎么个提法?”
叶秋道:“你把兔子给我,我示范一遍给你看。”
秦冉看了眼手里眼泪汪汪的兔子,又看了看叶秋,扑哧一声笑了,他道:“想要兔子跟我说,何必哄骗我?”
叶秋面上波澜不惊,耳朵根却可疑的红透了。秦冉觉得他好玩,又不像以前那样不经逗,便有些放肆起来。
他假装把兔子递给他,等叶秋伸手来抱,马上缩回了手,道:“我只是说说,又没打算给你。给了你,我吃什么?”
叶秋一怔,怒道:“天道宗不许杀生捕猎,你,你怎能如此?!”
秦冉在嘴巴里嚼了嚼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他道:“天道宗不许杀生,没错,可我没杀啊,你哪只眼睛看我做了?再说,就算我杀了,空口无凭,你能证明吗?”说着他一手拿剑,一手拎着兔子就要走。
叶秋一剑刺了过来。这一剑力道不足,刺过来软绵绵的,秦冉看也不看,侧身就躲过了。
他飘身飞上一棵大树,回首看了一眼叶秋,又朝另一棵飞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了一块空地,秦冉才停下。
想到叶秋的眼神,秦冉挠了挠下巴,莫名觉得可怜。
他把兔子放在地上,拍了拍它的头,有些为难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几日后。
叶秋回到自己的住处,推开门,发现窗前的书桌上蹲着一只白毛、黑眼圈的兔子。
叶秋怔了会儿,推开窗户往外看,没人。
秦冉早走了。
为了送这一只兔子,秦冉颇费了一番功夫。他不能大摇大摆地把兔子提着走,只好把它放在袖子里兜着。兔子和他有仇,一个劲用爪子挠他,挠了一路,血丝都拉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一番周折是为什么。
事实上他当时就后悔了,他想,自己明明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逗弄叶秋一番,没听到“小师叔”,一声谢谢也好,想到这里,肠子都悔青了。
后来两人年岁渐长,就算再没皮没脸惯了,秦冉也做不出强求别人的事情来,这一声“小师叔”,算起来,一拖就拖了十六年,万万没想到会在今日、今时听到。
秦冉道:“你这是为什么啊。”
叶秋垂下的手指微微卷曲了起来。他半跪下来,视线与秦冉持平,一字一句地道:“就当我欠你的。”
秦冉:“……”
他该说什么好呢?
秦冉轻咳一声,这种古怪的氛围让他颇不适应,本来就觉得现在叶秋的态度十分反常,加上刚刚那句话,秦冉的思路就开始走歪,歪来歪去不知怎的,他又想到了双生莲子的问题上。
“永结良缘,百年好合”这八个大字啪的一声糊在他脸上,秦冉脸都黑了。
秦冉想要站起来,与叶秋拉开一段距离。奈何空间有限,叶秋一伸手,轻而易举把他制住了。
叶秋就着半跪的姿势,一只手搭在秦冉的脉上,另一只乖巧地放在他的膝盖上。挨得近了,秦冉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他略微不自然地偏了偏头,然后听到叶秋道了一句“好了”。
秦冉顺口道:“如何?”
叶秋收了手,目光盯着秦冉,道:“好坏掺半。”
秦冉莞尔,道:“怎么说?”
叶秋道:“身体无碍,真气受阻。”
这个说法,倒是和燕琛那个蒙古大夫说的相差无已。
身体无碍,意思就是死不了,只要好好养着,伤势总会痊愈;真气受阻就严重多了,这种一般无法用药物治疗,如果一直脉塞气滞,同时也意味着他的流云剑法无法发挥全部实力,这放在战场上是致命的弱点。
但秦冉之所以能够稳坐西北,震慑蛮夷,靠的不单单是武力,还有脑子。
秦冉撤了手,背往椅子上一靠,极自然地与叶秋隔出一段距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