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三封信（上）</p>

夜深了, 齐雍帝的寝宫宝和殿里依旧灯火通明，不一会儿，只听得宫殿门“吱呀”一声轻响，燕妃娘娘从门里出来，脚步轻缓, 几乎不闻她走路的声音。</p>

她刚出了殿门, 跟在身边的宫婢就为她披上披风，她任由身边的宫女帮他披衣服，一边对旁边的王大监说道：“本宫方才为陛下侍了药, 陛下已经睡下了……”</p>

王大监赶忙拍马屁道：“有娘娘在陛下身边，实在是我大齐的福气。”</p>

燕妃眉眼含愁，颇有几分病西施的模样, 她轻轻叹了口气, 道：“这些年陛下朝政繁忙，也不常来后宫，宝和殿虽然是陛下的寝殿, 但常有外臣出入, 后宫里的妹妹们也不好常来，陛下身边无人照拂，时间长了贵体自然有恙, 陛下忙累身边人不敢劝，但您和陛下是自小的情分, 您若是规劝陛下, 陛下还是能听进一二的……陛下不要我们在跟前侍疾, 您在身边可要时刻关注陛下的身子啊……朝政什么时候不能处理？还是陛下的身子最要紧！”</p>

王大监赶忙行礼，道：“娘娘的提点，老奴记住了。”</p>

燕妃娘娘冲他颔首回礼，便带着自己宫里人回去了。</p>

齐雍帝生性多疑，自从生病以来身边不喜欢闲杂人等近身伺候，因此此刻陛下寝殿内殿并无人照顾。</p>

燕妃娘娘方才说陛下睡下了，因此王大监悄悄走进去，帮陛下将外殿的蜡烛剪灭了。</p>

烛影摇晃中，王大监突然听到内殿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声，他手顿了顿，就听到齐雍帝在内殿喊道：“王庆，进来。”</p>

王大监将小剪刀放在烛台的凹槽里，无声小跑两步进去了，齐雍帝双目炯炯，没有一点睡意。</p>

此刻已经快要三更了，看到陛下毫无睡意，王大监低声道：“陛下可是不舒服，要不要老奴将杨太医宣进宫？”</p>

齐雍帝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叫人，又挥了挥手，将内殿守着的人全部挥下去，宝和殿只剩下他二人时候，他问道：“朕吩咐你的事情，你交代下去了没？”</p>

王大监赶忙道：“都办妥了，老奴见燕妃娘娘在内殿伺候，便没有进来回话。”他道，“酉时，小祝儿来回报，说是果然有人将陛下的药渣从宫里偷走了……”</p>

齐雍帝冷笑一声，道：“瑞王的人？”</p>

王大监道：“陛下英明。”他的脸隐藏在暗暗的烛影中，看不清表情。</p>

齐雍帝情绪复杂说了句：“善儿随他母亲，一贯缜密……”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燕妃方才在门口同你说了什么？”</p>

燕妃便是瑞王的母亲，原本出生寒微，只不过是个昭仪，瑞王封王之后，母凭子贵，齐雍帝便抬了她做妃子。杜贵妃因五皇子一事自尽之后，如今她是宫里唯一的妃位了，她是和杜贵妃一起进宫的老人了，按道理早到了该封贵妃的时候，但陛下也不知出于什么考量，迟迟未晋她的位份……近两年，陛下更是甚少去后宫，仿佛忘了后宫众人一般。</p>

王大监收回思绪，回话道：“燕妃娘娘让老奴好好照顾陛下的身体……”</p>

齐雍帝脸上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意，道：“眼下瑞王势力在朝中如日中天，只怕他们母子巴不得朕早死，还要假惺惺装关心……后宫女人隐藏在温柔背后的阴险让朕想起来又恶心又后怕！！！”</p>

他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一瞬闪过怀念的神色，又神情复杂道：“她就从来不这样……从来，也不知道迎合朕。”</p>

王大监知道他说的人是谁，他有些悲凉地想到，陛下讨厌后宫是因为后宫的算计，但若是学不会算计在宫墙之内也是活不下去的……比如陛下方才提到的孝慧皇后，如今孝慧皇后的名头在宫里头是个禁忌，谁说出来谁便会触犯天颜，因此王大监明智地选择了沉默。</p>

齐雍帝的怀念似乎也只有一瞬间，他打起精神，又问道：“信王今天做了什么？”</p>

王大监道：“信王殿下今天在京城逛了一圈，下午喝了酒晚上去了骠骑将军顾祈尧家里。”</p>

齐雍帝皱皱眉，道：“顾祈尧不是在西境？”</p>

王大监道：“他的夫郎此番跟着殿下回京城了。”</p>

齐雍帝不赞同道：“老三怎么回事，和部下的眷属过从甚密，不怕惹来非议吗？”</p>

王大监笑道：“殿下不是一个人去的，他和自己的亲信一起去的，据说那亲信是顾将军夫郎的义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