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还未来得及高兴, 便记起这是戒备森严的皇宫, 若是顾惊泓被守卫发现,只怕会为他带来麻烦, 便道:“泓哥,你快走吧。”
“没关系, 我是跟着绵绵进来的,他如今是陛下最爱的义子,可以在皇宫里随意走动,方才我已经让绵绵查看了周围, 今天的守卫是陛下以前在金州的亲卫, 和绵绵是旧识, 已经被他叫走了。”
“如果他发现绵绵帮助我们见面, 只怕会怪罪绵绵。”
顾惊泓道:“我还怕他不怪罪,正好免了绵绵的侯位, 这样我走的时候也可以带上他。”
“你要走?!”
“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我救你出了皇宫我们再详谈……我今天来就是确定看一下你在不在皇宫, 果然被我猜中了。”隔着白色的月笼窗纱, 郁欢看不到顾惊泓的样子,但听他的声音, 仿佛很吃力的样子, 顾惊泓又道,“虽然绵绵帮我打了掩护, 但我也不能久待, 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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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要救自己,郁欢便着急道:“泓哥,我知道你待我好,可如今李沧澜早就不是金凉都督了,我的事你不要管了,告诉我哥哥就好……新皇方立,不会在这个当口得罪我们傅家的。”他们傅家掌握西南重兵,如今李沧澜皇位不稳,急需安定四方军队,自然不会轻易招惹,只是想到自己从未对家族有寸功,如今却要连累父兄被新皇记恨,心中愧疚,眼泪便不自觉流下来,他略略静了静心,才继续道,“你只管告诉我哥哥便好,其他便不用再管了。”
他和顾惊泓虽然是至交,但说到底顾惊泓是顾祈尧的夫郎,若是因为他的关系让李沧澜迁怒顾祈尧,断了顾祈尧日后的前程,他心中总是难安。
顾祈尧攀着窗子,手都麻了,微微活动自己的关节,道:“你安心待着吧,这事我自有分寸,原本想同你多说会子话,但皇宫戒备森严,我也不能久留,这便走了。”
“泓哥,我没事,你快走吧,不要叫人发现了。”
说完便听到一阵窸窣声,接着窗外便杳然无声了,被李沧澜关在此处不能走动,郁欢心中惶惶难安,眼下见了顾惊泓心中便安定了许多。
晚上李沧澜进来的时候,便看到郁欢在看话本,心中一松,以为关了郁欢这些天他终于接受现实不想离开了。
虽然郁欢还是不同他讲话,但好歹没什么激烈之举了,因此便快步走到他跟前,将手中的食盒放在郁欢跟前的案几上,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糖蒸酥酪了,今日命御厨特地做了与你尝尝,你看看可喜欢?”说着,将那碗酥酪放在他跟前。
郁欢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看着手中的话本,好像那话本有多好看似的。
李沧澜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似乎没有吃的意思,便也不再劝,坐在床边盯着郁欢一直看。
他觉得心中十分委屈,这个人以前对他明明那么温柔心软,为什么现在对他这么生硬冷漠……就算他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娶薛家女为后,但是心中最爱的人还是郁欢啊!
郁欢明明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为什么独独这件事不愿意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
郁欢绝不可能不爱他,肯定是因为……因为他将他禁锢在这间屋子里,所以才生他的气……
为了不引人注意,这座宫殿里的烛光都十分黯淡,郁欢再也看不清话本上的字,便合上了话本,闭目养神。
李沧澜看着郁欢皱成一团的眉头,便道:“进宫这些日子,我忙于政务,还未带你好好逛呢,今日听宫女说,御花园里的冬梅都开了,昨夜又落了雪,红梅映雪定然极美,趁着夜色,我带你去赏梅可好。”
郁欢闻言,睁开眼睛,冷冷看着李沧澜,道:“谢陛下美意,只是臣下乃外臣,落锁之后不便在宫中出现,臣已然是无名的囚徒了,不敢再带累家族名声。”
李沧澜看着他冷冷的眉眼,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郁欢,这样冷淡,这样疏远,这样极力……想同他撇清关系,李沧澜哄了他这许久,心中委屈,如今听到他如此嘲讽,气的站起来,指着郁欢道:“你——”
郁欢见他生气,冲他行了君臣之礼,低头道:“臣知罪。”
李沧澜气极反笑,郁欢在他面前用君臣之礼,不过是像他表示,他早已经不爱他了,从此之后,他们的关系仅限于君臣。
李沧澜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李沧澜再次出现,已经是三五日之后的事情了……这天大清早,郁欢似梦非梦间,忽听到“哐当”一声,他迷迷糊糊看,便看到门被踹开了。
李沧澜的怒气冲冲看着他,道:“你就那么不想留在我身边吗?”
郁欢闻言,眼神中充满恨意,他冷冷道:“是。”
李沧澜的手卡住了他的脖子,眼神中满含怒火,似乎想要将他生吞入腹。
郁欢也不服输地看着他,若是李沧澜今日杀了他,他反而能解脱,不用再这样屈辱的活着,连累朋友,羞辱家族。
可李沧澜到底忍住了,舍不得真用力扼住他,他用自己的指腹摸了摸郁欢的下颌,眼神中的怒火已经消失了,剩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他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朕今天也要告诉你,生你要在朕身边,便是死,你也不能离开朕,朕与你,生同衾,死同穴。”
郁欢闻言,看着李沧澜的眼睛,顷刻间扯下李沧澜,笑容癫狂,道:“既如此,那今日我们便一起死吧,你敢吗,三郎?!!”
李沧澜没有动,郁欢用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笑意盈盈地扎进自己的胸口,道:“我敢,你敢吗?”
李沧澜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十分惊骇,久久未语。
闭上眼睛的瞬间,宿在眼眶中的泪终于还是滑落了,他早知道,眼前这个人一直都在骗他,以前说此生此世只有他一个是假的,说要和他同生共死也是假的,这个男人只不过想将他一直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