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认真严肃的看着何兢。
何兢被他逗笑了,递给他一瓶饮料说:“表情收一收,你这样我紧张。”
“哦。”肖沫拿过饮料喝了一口,透心凉,想松一松的面部表情皱的更紧了。
何兢转身靠沙发上,说:“在我印象中这里一直只有我自己住。”
肖沫缓了缓,也跟着一块靠沙发上。
“我爸妈是生意人,他们具体是做什么的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只大概知道是装饰、工程这一类。我对他们没有太多印象,他们应该是这世界上和我关系最亲密的人,但是有时候我居然会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何兢喝了一口饮料。
“他们在哪?”肖沫问。
“我不知道。”何兢摇摇头:“我转学前跟他们见过一面,他们说生意出了问题,要去处理,给我办理了转学,还留着一张卡给我就走了。”
“你没联系他们吗?”肖沫问。
何兢勾了勾嘴角说:“你之前问我是不是社交恐惧,虽然没跟心理医生谈过,但我觉得是的。小学时候陪着我照顾我的是一位阿姨,那时候小同学之间经常会攀比,比谁的爸爸给他买了什么,谁的妈妈带他去哪旅游,我也想有这样的话题可以去比一下,就总给他们打电话。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愿意跟我多说两句,会跟我说过几天就回来陪我,后来他们在家里保险柜了放了很多现金,把密码告诉我,每次只要我一打电话就会说要买什么自己去拿钱。再之后我没有再给他们打过电话,一次都没有。”
肖沫听着挺心疼,他也有过那样的时候,他有一段时间整天问他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可以和爸爸妈妈睡,他不可以。每次金美人都会抱着他,摸着他的头给他顺毛,顺一会他会平静下来,但是心里还是会对这个问题深究,会难过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
他有金美人和外公外婆陪着都还觉得难受,那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的何兢,得是用什么心情自己走过来的,他不敢想。
“我一直挺害怕跟人相处的,我怕我做的事说的话是不是多余了,是不是打扰到别人了,我不知道怎样去把握好一个度。万一我做了什么不合适的,别人是不是跟他们一样,厌烦我想赶快把我打发走。”何兢说。
“不会。”肖沫说:“我永远不会烦你也永远不会打发你。”
何兢笑了笑:“也许有一天你会的。”
“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别人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在我你怎么撒野折腾闹我,我都不会厌烦。”肖沫转身看着何兢说。
何兢也转过脸看着他,好一阵没说出话来。
“肖沫,你为什么和我做朋友?”何兢问。
“我说没有理由你信吗?”肖沫说:“我第一次在小巷里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后来从贴吧里知道你的事,还有几次跟你碰见,就忍不住想跟去接近你。如果你非要我说为什么的话,我想可能是气场,你身上有吸引我的气场。”
何兢看着他,没说话。
“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想的,但他们确实是不合格的父母。所以有问题的是他们,不是你。”肖沫说:“你很优秀。抛开外表不说,你的成绩你的内在都很优秀。看看王希的表现就知道,他一直找你麻烦,不仅是那个什么女朋友的事,更多的是他妒忌你。你注定不是可以隐藏在人群里的人,你是光,你在不经意间吸引着别人。”
“你是光”这句话让何兢楞住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黑暗体,甚至觉得有自己在的地方都是黑的,现在肖沫说他是光,他是吗?他能是吗?他敢是吗?
他一直看着肖沫,这个眉眼很深邃,眼窝很深双眼皮很宽的人,他的眼睛很干净明亮,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映影。
这会他才发现肖沫左边眉毛里有一颗痣,这人的眼睫毛很长很卷翘,眨眼睛的时候,眼睫毛长得都扫他心里去了,扫的他心里痒痒的。
他喜欢眼前这个人。
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他有些厌恶自己。
肖沫是把他当朋友,当交心的朋友相处,可是他对肖沫的心思不正。
这对肖沫是侮辱,他侮辱了肖沫对他的情谊。
他转过头,不再去看肖沫,垂下眼说:“不,我不是光。我心里有阴暗。”
肖沫皱了皱眉说:“谁心里没有阴暗?我也有啊!可是这代表什么?这什么都代表不了,阴暗的那一面是因为我们把它藏起来,自己躲着钻牛角。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你心里所有的想不通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把它捂着,让它出来透气见光,就不会阴暗了。”
何兢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有些出不来,很消沉的说:“没用的,见光就死了。”
“啧,”肖沫坐直了看着何兢说:“何兢,我就最烦你这个样子,低气压消沉。哪有什么见光死的,你不愿意跟我告诉就直说。”
“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不能告诉你。”何兢皱着眉说。
肖沫眯着眼睛说:“不愿意和不能有什么区别,说白了你觉得咱俩没处的那个份儿呗。我知道你一直有意无意的跟我保持着距离,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为难的,直说。”
“你怎么不明白我的话,我不能告诉你,是我怕我说了你会躲着我,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何兢急了,也坐直冲肖沫喊道。
“我说了我永远不会烦你,你听不懂吗?”肖沫也冲他喊。
“你不知道情况,你当然会这么说,你知道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何兢也喊。
“少他妈往我身上甩锅,没当我是朋友就是没当,别给我扯这些。”肖沫气冲冲的说完,起身就要走。
何兢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说,喊道:“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的!这就是我不愿意说的事,满意了吗?”
喊完一通何兢楞了,肖沫也楞了。
何兢就这么拉着肖沫的手臂,两个人一动不动的站着。
空气,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