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梓笑被花尚喜折腾了一晚上,胳膊酸涩异常,疲惫感压得她脑袋发沉,很快便睡了过去。
但睡得并不安稳,胸口那团怒火一直堵在那,灼烧着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天还没亮人便醒了,气呼呼地推了推还在熟睡中的花尚喜。
她非要把昨晚的事问清楚不可?
究竟是哪家的小蹄子想趁虚而入?
见花尚喜没动静,又推了推。
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头,花尚喜的体温好像太高了些,成梓笑把掌心贴在她的脑门儿上,直呼不好。
跳下床,穿好衣服,开门对守在外头的卫兵说,快去请西医。她琢磨一番,还是不放心,干脆把花尚喜带回了成府。
花尚喜中途醒过几次,但都是迷迷糊糊的,眼皮刚睁开,便又昏睡过去,但也晓得自己生了病,浑身忽冷忽热,像是被丢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又像是被丢进了北国的冰窟窿。
口干舌燥,仿若一层脱了水的皮。
她估摸着是因为昨晚泡了冷水的缘故。
耳畔一直有人说话,一会是成梓笑,一会是医生,一会是成夫人和老将军成野,稍晚一点便是她母亲和姐姐花芝盈……
反正家里的人都来走动了一遍。
好在金乌西坠时,她醒了,眼睛将将睁开,便看到成梓笑,这姑娘正在用帕子给她物理降温,擦擦她的脸,又擦擦她的手。
“醒了?”成梓笑紧张地问。
花尚喜吃力地坐起身子,问,现在几点了?
成梓笑说,你睡了整整一天,现在都快吃晚饭了。
花尚喜说,那我学校的课怎么办。
成梓笑怕她受凉,找来一条毯子裹住她,让她安心休息,说是已经给学校请过假了。
花尚喜偏过脑袋,盯着挂上黑幔的天空,完了完了,她还和曲小有约呢。
说好的英租界凤天宫戏馆,晚八点不见不散的。
不过……
这样也挺好,她本就纠结今晚是否去付这个约。眼下她身子虚,便寻了个不去的借口,心里头也好受些。
张张嘴,想让成梓笑找人帮她去凤天宫捎个口信,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这姑奶奶正想把昨晚勾引她的人给揪出来呢,莫要因此误会了曲小才好。
她稳坐一阵。
把身后的枕头立到床靠上,向后仰了仰。
因为她的病,成家的厨娘们特意给她开了小灶,一碗清粥、一份小白菜和一份清炖牛柳。
成梓笑不想让花尚喜折腾来折腾去,便只让她在房间里用餐,但花尚喜本就没甚胃口,加之嫌弃这些菜没滋味儿,便没怎么吃。
成梓笑不依她,拿过勺子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
“啊——”成梓笑轻轻托着长音,示意花尚喜张嘴。
花尚喜却懒洋洋的并不理会。
成梓笑忙装出愠怒的模样。
花尚喜忙探身过去,一口含住勺子。
“就你皮!”成梓笑嗤她,然后咯咯咯地笑。
笑完之后,把碗和勺子搁在床头柜上,牵过花尚喜的手覆上自己刚显怀的肚子,她看着花尚喜的眼睛,严肃道:“花尚喜,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请求?
“……你说。”花尚喜咽下嘴里的食物。
成梓笑抿抿嘴,好似有些难为情,又好似有些无措。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她说:“我要你这辈子,都不娶姨太太。”
花尚喜意外于她话里的内容,呆愣一瞬。
其实早年成梓笑是准备和花尚喜一同留学英国的,但因为自身的政治背景,和对个人安危的考虑,便放弃了。之后就读于圣约翰女子大学,毕业后便一心等待花尚喜回国,想要与国内万千omega一样,在家相夫教子。
她的想法虽然老旧,但她的观念却并不是。
圣约翰女子大学,是俄国传教士和美国商人联合创办的,她受到的教育仍是西式的,开明、清醒,不顽固、不保守,讲究人人平等。
婚姻自然也是,她希望花尚喜跟她想的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要求在老一辈眼里或许过分了,在世家大族眼里也或许过分了,更何况花尚喜还是第一品阶的alpha。
自古以来,品阶越高,就越要承担生育责任,以确保下一代,乃至下下一代的血统、体魄、耐力……
也就是说,品阶越高,越该与更多omega孕育生命。
可成梓笑才不管责任不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