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挪挪,搂住花尚喜的脖子,撒起娇:“好不好。”
“……好。”花尚喜答。
她本来也没打算娶什么姨太太。
“那你告诉我,昨晚在你房里的小蹄子是谁!”
成梓笑突然绕到另一个话题上。
啧,花尚喜觉得很难办。
可是她像是铁了心似的,就是不说。
阿蓉是有错,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花尚喜记得她是十三岁时进的花府,和阿芙一起,一直跟在她身边,缺点是有,但伺候她却是尽心尽力,她也把两人当妹妹看待,有好东西给她们留着,出了事便给她们顶着。
阿蓉昨晚是做错了事,但若把她交给成梓笑来处置,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花尚喜于心不忍。
支支吾吾的和成梓笑打着太极,咬紧牙关,硬是一点口风都没漏,倒是把成梓笑给气得不轻。
骂她是白眼狼,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花尚喜无奈地摇摇头,悄悄溜下床,溜到花芝盈的房门外,正好遇见在墙根处站得笔直的成荔。
“姐夫,罚站呢。”花尚喜和她打了句招呼,推门进去了。
成荔朝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瞎说什么实话。”
*
花芝盈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头呢,见花尚喜忽然冒出来,转过身,问她什么事。
花尚喜找来凳子坐到她身边,把昨晚和阿蓉的事老老实实和她讲了。
花芝盈倒一点不意外,有头有尾的帮花尚喜分析。
第一,照阿蓉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她们母亲让阿蓉来伺候花尚喜的。
第二,若把阿蓉交给成梓笑来处理,势必会把事情恶化成“儿媳妇打婆婆脸”的事件,婆媳关系指数会呈断崖式下跌。
花芝盈沉吟须臾,让花尚喜别操心,她来解决就好。
听她这么一说,花尚喜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吞吞吐吐的让花芝盈帮忙办另外一件事。
让她的丫鬟小西去英租界的凤天宫戏馆跑一趟。
小西是她们花家陪嫁过来的,有什么事都是向着花家,替主子办的事也从来不会在成家人面前多嘴。
*
凤天宫是英租界最大的戏馆子,清帮的老头子金光荣就是靠它发的迹。
堂子很大,宽三十米,长五十米,共三层,外头流光溢彩,里头富丽斑斓,像一团巨大的暖融融的光。
今日所唱的曲目是《战金山》。
唱曲的是凤天宫的台柱子,名满上海滩的春雨伶。
可谓是一票难求。
曲小八点钟准时到的场。
《战金山》将将开锣。
她对号入座,喝光了杯中的茶水,磕光手边的瓜子,却始终不见身边那空荡荡位置有人落坐。
曲小的心沉了沉。
她招来脖子上挂着烟箱的烟童,选了一盒三炮台,抽出一根,用火柴点燃,夹在指尖。
深吸一口,直咽进肺里。
吸点尼古丁,多少能开心点,她心想。
不一会,她便抽了三支。
门口的案目领着一小丫鬟走到她身边,说是有人找您。
这丫鬟便是小西。
小西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看到曲小时,颤了几许,只叹这女人可真美,像洋货行里精致的香水瓶,晶莹剔透,绝对是最洋气的美国货。
“您是曲小姐?”小西欠身问。
曲小抬起头,叠起细长的双腿,点点头。
“我是花家的丫鬟,我们家二小姐差我来和您说,今晚她来不了了,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曲小吐了一口烟,烟雾像一层薄纱罩住她的面庞,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她薄唇轻启:“你去告诉她,我就在等她,她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走。”
她收回目光,继续去看台上的花旦和老生。
戏已唱过一半。
唱到了“明亮亮一轮皓月映铁甲,静悄悄四边寂静少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