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黎笙！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凉如水，黎笙再次从噩梦中醒来。回忆起梦中小师弟癫狂的笑，不禁狠狠打了一个寒噤。

杀人放火金腰带……黎笙叹息。

就算心中再怎么不平，可这世上就是这样。

人人口中所谓之“公平”，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他们若是诚心要你死，没人敢为你求饶哪怕一个字。

窗外有风声。

黎笙自觉已经无法再入睡，于是起身走到这狭隘牢狱中的唯一一扇窗户前。透过早已被灰尘覆盖的玻璃，看向了那已有三月未见的天空。

“将军？您还没睡？”

就在他看天空看的入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轻微却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您再睡一会吧……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呢。”

黎笙转身，看到的就是一个稚嫩腼腆的脸。脸的主人性格真的非常好。即便此时的他沦为阶下囚，还背着通敌叛国的罪名。这个年轻的孩子看过来的眼神却依旧清澈，不带任何负面情感。

黎笙唏嘘：

“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即将被问罪的叛国罪人，少睡这么一会儿，有什么关系呢？”

那孩子似乎不知道怎么接下这个沉重的话题，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我相信您！您曾为帝国出生入死，怎么可能叛国？”

黎笙惊讶地看向他。没想到在成为众矢之的的今天，居然还有人无条件地相信他。

“……我有一个师弟。五年前也是因为叛国罪。是我亲手杀了他。”

突如其来的倾诉欲望占了上风，让素来坚不可摧的帝国最高将领有了一丝软弱。他顿了顿，朝着眼前这个还是大男孩的狱警诉说了那一段血腥却又饱含愧疚的过往。

“当时的我在如山铁证前被打击的非常崩溃。我万万没想到和我一起长大、入学、最后一起参军的师弟居然投敌叛国。万分愤怒的我向皇帝陛下请令，求他赐予我行刑的资格。感谢皇帝陛下的慷慨。我才得以将这个罪不可赦的罪人亲手杀死。

师弟在行刑前笑得非常放肆，他甚至对我说我终有一天会落得和他一个下场。

他的下场？

我当时非常疑惑。那时的我觉得他甚至是死有余辜，在临死前还不忘和我打一个心理战。

五年过去了，我一边愧疚于我没有看好他，让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另一边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他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该为自己不妥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哪怕这个代价是生命。

可就在三个月前。

我发现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

都是骗我的！！！”

说到这里，黎笙的情绪开始不稳，甚至有再次崩溃的预兆。但他还是在年轻狱警担忧的目光下说了下去：

“我的师弟从来没有投敌叛国。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这个国家伟大的战士。

可就是这么一个功勋累累的战士，只因上面贵族们一句：‘性格桀骜，不堪大用’就被剥夺了一切权利！

他们甚至不允许他活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啊？

凭什么啊？”

此时的黎笙早已泪流满面、痛苦不堪。

他跌坐在地上，愣愣地抬头看向那一方狭隘的天空：

“我都不敢想象。那时候的他该多么绝望啊……

而我这个本应该为他沉冤昭雪的人，却成了砍向他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可不是么。

那么我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