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杰夫瑞还是没有亲手给冬兵洗澡。因为这很怪——其实说实话, 无论什么人，给除了自己爱人和宝宝或者狗狗以外的任何人洗澡, 都会觉得很怪吧！</p>
如果你给某一个非亲属的人洗澡，那么别人一定会默认你们两个有夜生活的。就像是刚刚转身就走了贝德维尔, 他就误会了什么。杰夫瑞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那怼他用的话中有什么误导倾向，绝对没有！</p>
杰夫瑞转念一想，冬兵对自己这么糙, 还打什么泡沫啊, 直接冲冲也就好了。于是, 杰夫瑞隔着冬兵一米远，像是冲车一样冲着冬兵, 尽量不去看不该看的。</p>
最后，他扔给巴基一块大浴巾，让他擦干自己, 杰夫瑞则去衣柜中找找时空联邦放在这里的衣物。杰夫的目光在T恤和浴衣中左右摇摆不定, 仿佛他的良心正和小恶魔的本性在互相较劲。</p>
如果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他应该给巴基穿T恤。因为浴衣这样松松垮垮，冬兵穿上，一定会有很多好看的地方。</p>
……不行！良心发话：他不能这样对待冬兵, 冬兵还是一个没有记忆的可怜人，他怎么能对冬兵做这种事情, 只为了来饱自己的眼缘呢？</p>
可是想想看, 自从他认识冬兵开始, 冬兵身上就穿着包裹到脖子的战衣、扎入战靴中的长裤，简直是穿得不能再严实了。如果他把浴衣拿给冬兵穿，就冬兵的性格，一定会感到不习惯。</p>
而且杰夫瑞知道，现在的巴基非常信任自己，而且极其没有主见。如果他要他穿，冬兵一定会穿的。然后，冬兵就会又用他那双清澈单纯的绿眸注视着自己，有点小局促和不安，却什么都不说。</p>
不知为何，杰夫喜欢冬兵的这种脆弱又信任的眼神。</p>
不行、不行不行！杰夫瑞的良心疯狂地挣扎着：他信任你，你就应该给他最好的！！</p>
说得没错！</p>
杰夫瑞一下就下定了决心，然后他拿走了浴衣。</p>
——开什么玩笑，杰夫瑞·艾尔的心里怎么会有良心这种东西存在呢？</p>
冬兵正站在浴室门口，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向着自己飞了过来。他伸手一抓，人类的手掌感觉到了柔软的毛绒。</p>
“穿上，别着凉了。”他听到杰夫瑞说。</p>
冬兵展开一看，那是一件灰色的宽大浴衣，男人的眉毛一下就蹙紧了。冬兵和常人不同，他分析和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全部从战斗的视角出发。对他来说，永远都不应该触碰这种宽大类型的衣服，因为既不保暖也不便捷，实在是个拖累。</p>
他抬起头，想要和杰夫瑞说明情况。他看到这个年轻英俊的青年半靠在墙上、身上的T恤紧贴着小腹胸膛、明显整个T恤都湿透了……可是，青年好像完全不在意，他只是注视着他，嘴角微勾，眼里带着温柔笑意。</p>
结果，原本就不善言辞的冬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尽管他的过去和记忆被洗脑和无数次冰冻搞得面目全非、乱七八糟……可是冬日战士仍然记得，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用这样温柔的神情注视过了。那些交杂在黑暗和过去的破碎记忆里，似乎都是冰冷又惊恐的东西。</p>
目标见到他都是恐惧绝望的，而曾经的九头蛇同僚更是从未对他展露过笑脸——对他们来说，他是冬日战士中最出类拔萃的，他是资产，是武器，是最尖锐的刀，可偏偏就不是人类。</p>
当责罚和痛楚成了日常，当冰冷黑暗成了所感触到的世界，这一丝在旁人眼里平淡无奇的温柔，就变得如此的灼人眼眸，仿佛一根点燃的火柴落入他黑暗的世界。</p>
冬日战士垂下睫毛，他不习惯思考，也不明白自己心中不同寻常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只是觉得，心脏有些奇怪，似乎顺着喉管向上，都变得有点灼人的难受。</p>
他穿上了这件浴衣，动作利落。又系紧了腰间的绳子，犹如杰夫瑞告诉他的那样。仿佛这样做，能够让他奇怪的心脏变得正常一些。</p>
他并没顾浴衣在胸前大敞开的衣襟——即使是以前，他也习惯了坦露上半身被洗脑、或者冰冻。于是敞开的衣襟一路向下，直到扎入腰间的绳子之中。</p>
然后，冬兵发现杰夫瑞的神情变得奇怪了一些。有一瞬间，冬兵觉得杰夫瑞的眼神告诉他，青年似乎有点后悔选给他这件浴衣。杰夫瑞喉咙滑动，轻咳好几次，眼神也有点怪怪的——像是生病了。</p>
冬兵向着他走过去，想要查看他的情况。没想到杰夫瑞向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让冬兵停住了步伐。他垂着睫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或许他不该动。</p>
下一秒，一对白皙修长的手指闯入了冬兵的眼帘。杰夫那有些冰凉的指尖滑过他的胸膛，肌肤仿佛都随着他滑过的地方打起战栗。那双手指拉过他的衣襟，掖好，直到只剩下才到锁骨的衣领才停下。</p>
冬兵心中又开始了奇怪的感觉，他抬起头看向杰夫瑞，杰夫的嘴角微勾，却又区别于青年平日习惯向着他人展示自己友好的笑容——他现在的笑看起来有些局促，似乎在遮掩着什么，一点都不游刃有余。</p>
冬兵看向他的银眸。杰夫瑞的银色眼眸不同于普通的灰色眼睛，他的眼睛让他如此与众不同，而此时此刻，这双银眸注视着冬兵，含着让他无法转移目光的温柔。</p>
“时间不早了，你这个月也没有好好地休息。”杰夫瑞轻声道，“今晚好好睡一觉吧。”</p>
冬兵觉得自己好像也很奇怪，似乎只要杰夫瑞用这种神情对他说的话，他都无法拒绝——这和被下任务是两码事。冬兵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好像他听了他的话，杰夫就又会用这种柔和又高兴的神情注视着他，而他看到杰夫露出这样的表情，自己也会心生愉悦一样。</p>
冬兵点了点头，他向着卧室走去，却没有听到跟过来的脚步。他探过头，看到杰夫瑞仍然站在客厅里，青年正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p>
“你呢？”他说。</p>
“什么？”杰夫瑞恍然回神。</p>
冬兵不说话了，就是看着他。</p>
“哦，你说我？我在客厅沙发睡。”愣了一下之后，杰夫瑞又恢复了刚刚眼角的温柔，“你不习惯跟别人睡，不是吗？反正我今晚还要查资料，你去睡吧，我在外面守着，放心。”</p>
说完，杰夫瑞就向着他笑，那种等着他乖乖进去的笑容。</p>
冬兵转头看了眼色调冷淡的卧室，一想到他又要回到这种冰冷的环境中，就有点不太开心——尽管他自己不知道那是不开心。</p>
他喜欢杰夫注视他，那让他感觉到温暖。他仿佛是在冬日里围在火堆中取暖的孩子，一旦习惯了暖和，就不想再回到冰冷的寒夜里。</p>
“怎么了？”杰夫柔声问道。</p>
冬兵不知道怎么开口。杰夫瑞是他在洗脑状态下默认的上司，杰夫瑞也救了他，给了他温暖，让他恢复真正的自己。过去的经历让他习惯于听从别人，而杰夫瑞，他对他的感觉十分复杂，他感激他、信任他、也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听他的话。</p>
冬兵沉默了许久，杰夫瑞竟然也真的耐心地在旁边看了他许久。</p>
最后，冬兵缓缓地伸出手掌，试探地指尖轻触杰夫的皮肤，对方没有动，他才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p>
这个小小的动作对于冬日战士而言，已经是极大突破，也已经到了他的极限。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冬兵轻轻地低下头，垂着睫毛，一话不说。</p>
他感觉到杰夫在吸气，在疑惑。</p>
“你……想让我进去？”青年的口吻十分试探。</p>
冬兵的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指忍不住紧了紧。杰夫瑞轻叹一声，这让冬兵差点松开他的手腕。</p>
“……巴基，你要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他听到杰夫瑞说，“但是，我需要你自己说出来。”</p>
冬兵的睫毛轻颤。</p>
“是。”他说。</p>
杰夫瑞屏气凝神，等着巴基剩下的话。可是等来等去，男人又默不作声了。杰夫瑞忍不住笑了，冬兵抬起头，目光有点疑惑。</p>
“没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冬兵的错觉，他总觉得，杰夫瑞似乎比刚刚高兴多了。他柔声道，“走吧。”</p>
这回，冬兵没有拒绝。</p>
两人走进卧室内，杰夫瑞用下巴点了点床。</p>
“你先去吧，我要换件衣服。”</p>
冬兵依言坐在床上，他注视着杰夫瑞——就如两人短暂接触的几天里，他平时做的那样。</p>
杰夫瑞伸手脱下湿透的T恤，上半身的肌肉形状优美的舒展着，T恤脱下来时弄乱的杰夫的头发，可是见鬼，怎么会有人在脱衣服时都这么好看呢？冬兵看呆了。</p>
冬兵毫不避讳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直接，杰夫瑞抬起头，微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一边眉眼，搭在鼻梁上。杰夫看着他笑了下，银色的眼眸微弯。</p>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说，“我好看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