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恢复了秩序的平行世界之外, 一个宇宙、一个没有高级生物的蛮荒宇宙, 因为承接了所有宇宙的因果和时空覆灭重造的全部力量而变得扭曲, 这个混乱宇宙因此被恢复正常的平行世界们驱逐在时间线和时空之外。

在其中一个荒芜星球上，杰夫瑞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脸，看向站在塔迪斯身边的博士和萝丝。

“你们该走了。”杰夫瑞说, “现在各个宇宙还处于重组的不稳定期, 在所有平行世界稳定下来之前，你们还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那我们一起走！”萝丝焦急地说。

杰夫瑞摇了摇头。

“恐怕我哪里都去不了。”他轻笑道，“重启宇宙的关键点和重写的新老时间线都在我的身上, 只有我不进入重新启动的所有宇宙，我们的世界才能保持稳定。”

“可……”萝丝喃喃道。

“你还不明白吗，萝丝？”杰夫瑞说, “在新的时间线里，我这个人从未存在过。现在你看到的我，是活在过去时间线的我, 我不能去新的宇宙，那会再次乱套的。”

萝丝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杰夫瑞。

“所以, 你真的要永远地活下去？”她喃喃道, “一个人活几百万年、几千万年？”

杰夫瑞露出微笑，一如既往的英俊。

“在我还没反悔、想拖所有种族下水之前，立刻离开这里。”他说, 声音甚至带着调侃, “我可告诉你们, 我马上就要反悔了，所以你们的动作要快。”

他伸手指向天空，天空上有一个蓝黑色的时空黑洞，并且正在缓慢缩小。

“在这个通道彻底关闭前离开这里。”杰夫瑞说，“我可不想让你们在这里陪我。”

一直没有说话的博士忽然动了起来，他跑入塔迪斯，然后抱着一大堆东西跑了出来，将它们扔在控制上，博士来回反复，很快地上就堆满了小山包一样多的东西。

博士捡起一个磁带大的东西，他气喘吁吁地说， “这个、这个是缩小书夹，3221年特鲁星人的作品，里面有几百万本图书，是我珍藏的。”

他又拿起另一个，“这个，是移动酒窖，可惜里面只有六十坛酒。”

“还有这个，这个是自动生火器。”

博士跪在小山堆前，他一个一个拿起东西给杰夫瑞看，杰夫瑞却闭上了眼睛。

“走吧。”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恳求。

博士愣愣地注视着他。

“如果我们回去了，我们之前经历的那个时间线会从我们两人的记忆里抹掉。”博士轻声说，“我们无法记住你的存在……”

杰夫瑞垂下睫毛，他轻轻笑了。

“是的，我明白。”他说，“我和我的巴基在新的时间线都未存在过，不是吗？”

博士说不出来话了。

杰夫瑞扼灭了旧时光的同时，也亲手断送了他爱的那个巴基的存在。而几百万、几千万年、甚至是亿万年的时光对于任何种族都是极为恐怖的。

送走自己最爱的人，以一人之力拯救了无数个宇宙，却又无人能够记起他，只剩下自己独自承担漫长岁月……这是多么孤独又令人悲痛的事情啊。

“走吧。”杰夫瑞闭着眼睛说。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博士狠下心，他揽过哭泣的萝丝，两人上了塔迪斯。

“你是这个宇宙中最高尚伟大的人，杰夫瑞。”博士悲痛地说，“永别了，我的朋友。”

塔迪斯闪动着，几秒之后，它消失在了时空当中。

等到完全听不见塔迪斯的声音之后，杰夫瑞才睁开了眼睛。

他处在无人的冰原中，寒冷的风在他的耳边刮过，远处的火山在冒着浓烟，天边的尽头似乎有巨兽的嚎叫声在阵阵扩散。

沙石被风刮起，呜呜作响，杰夫瑞呼吸颤抖着，整个冰原看起来是如此的冷清荒凉。

在博士和萝丝面前的淡然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当他意识到这个星球只有他自己，也永远只有他自己的时候，杰夫瑞笑了，他苍凉地笑着。

他捂住自己的脸，再抬起头时，手指已经湿润。

他低下头，拿起了那把手/枪，将它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他能够感觉到子弹穿过自己的头骨和大脑，他向着一边倒去，可在他倒地之前，他便恢复了意识，他撑起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头，却连伤口都找不到。

“不……”杰夫瑞喃喃着。

他手指颤抖地从博士留下的一堆物件中抽出了一把刀，他将闪着寒光的刀柄插入自己的胸口，可是没用……没用，他又恢复了。

“不————！”杰夫瑞痛苦地嘶吼着，他蜷缩着自己，眼泪打湿地面。

他曾经抱着那渺茫的希望，希望自己能够死掉，可是最后的幻影也被现实打破。

他没有过去，更不会有未来。

庆幸吧，杰夫瑞。他对自己说，你救了所有人，你不用再担心他们了。巴基有史蒂夫，柯克有史波克和麦考伊。他的父亲没有碎片捣乱，仍然会是那个正直爱家的男人，妈妈和薇娅会永远幸福的。

所有人都会幸福的。

这是你做到的，杰夫瑞，这就足够了……足够了。

杰夫瑞努力地劝慰着自己，他的牙齿打着寒颤，他在颤抖，他努力压抑自己，可他仍然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惧感和绝望感。

他从来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他开始后悔，如果他没有做这些事情，现在他已经和整个宇宙一起长眠，巨大的孤独挤压着他，让他喘不上气。

杰夫瑞蜷缩着自己，风雪寒冷，似乎冻住了他的五脏六腑，他从灵魂深处发出战栗。他蜷缩着自己，额头摩擦着碎石子的地面，细小的血痕在他的额头上出现又迅速治愈。

他犹如被族群抛弃的小兽一样啜泣。

“不……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他呜咽着，“巴基……巴基……”

他想念着这个犹如冬天般冰冷、却又易碎的男人。他们的爱情发展于怪诞的时代下，在走向宇宙毁灭的道路中，他遇到他，这个不爱言语，却懂他全部的男人。

平行世界中将会有无数个詹姆斯·巴恩斯活着，他们或者是超级英雄，或者是普通人。他们或和史蒂夫在一起了，又或者爱上了某个女孩。

可杰夫瑞的那个巴基消失了，永远都消失了。即使世界上仍然存在着被九头蛇洗脑过的冬兵，却也永远不可能成为那个他爱的冬日战士。

两个不同地球不同时空的男人相爱，他们的感情如此荒诞而独一无二。

杰夫瑞杀死了年幼的自己的时候，也亲手葬送了巴基的存在。他为了大局只能这样做，在拯救宇宙的洪流下，个人的感情是如此的微小。而现在，新的宇宙开始了，而他也有无尽的时间去懊恼、去思念他的巴基。

杰夫瑞仍然仅仅穿着黑衬衫，在裹挟着雪花刺骨寒风里，他看起来穿得有点单薄。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他又不会冻死。杰夫瑞倚靠着粗糙的石头上，他目光空洞地注视着泛白的天空，风和巨兽的呼啸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

杰夫瑞发呆着，他那漂亮的银色眼眸中，星火似乎已经熄灭。

就在这时，他微微地皱起了眉毛。

他看到在越缩越小的时空黑洞周围，忽然涌起了一圈白色的云。

……云圈？

杰夫瑞缓缓地撑起自己，他抬头注视着这幅景象，过了几秒，他忽然即使到了什么。

“……该死。”他喃喃道，“不，不要，该死——！！”

已经晚了。

一个流星一般的东西拉长着尾巴从黑洞中掉了出来，在吐出它之后，黑洞彻底消失不见。

杰夫瑞愣愣地看着这东西砸向远处的大陆，他撑起自己，向着那边跑去。他的心脏砰砰直响，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怕过。

他用尽最快的速度奔跑，他越过矮山，远远地，他看到白色的平原上有什么东西的残骸，正在冒烟。

“见鬼……！”杰夫瑞喃喃骂道。

他干脆从山上滑下来，他跑近冒烟的东西，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那是一个尽是划痕的时空飞行器，那是时空联邦为他打造的。杰夫瑞在飞行器前蹲了下来，他颤抖地伸出手，将紧闭的舱门用蛮力向着两边撕扯。

轰——！在杰夫瑞巨大的力量之前，整个舱门都被扯开了，门上只剩下一点关节还连接着主体。

杰夫瑞的瞳孔紧缩，他呼吸着，他的每一次吐气都是剧烈的颤抖。

在飞行器内，一个男人紧闭着眼睛，他的深色头发搭在肩膀上，靠着飞行器的座椅昏迷着，他的铁臂边缘折射着冬日的冰冷阳光。

此情此景，犹像他们初次见面。

可杰夫瑞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他的膝盖酸软，向后坐倒在地面上。

“不……”他痛苦地捂住头，吼道，“不！！”

飞行器内的冬兵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绿色眼睛困倦地微眨着，直到他看见杰夫瑞。

冬兵瞬间清醒。

他紧紧地盯着杰夫瑞，仿佛视线离开一秒他就会消失不见。冬兵用机械手指野蛮地扯开安全带。他迈出飞行器，来到杰夫瑞的面前，杰夫瑞整个人都在颤抖，冬兵伸出手，才发现自己也在这样剧烈地颤抖着。

冬兵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青年的肩膀，是真的。

他用手抚上杰夫瑞的脸颊，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