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好歹顺利递了出去,虽然比较简陋。
郭问宁也终于摇摇晃晃迈了上去。
“你们对我的怀疑才是不必要的弯路,我没有动机,”郭问宁瞥了一眼那本《鬼吹灯》,“难不成你们真信他们说的那一套?”
“哪一套?”胡亮很不客气地说。
外边的《道德经》背诵又迎来了新一轮咋咋呼呼的高潮,隐约郭家母亲跟着高呼了一声“乌拉”。
在一名专业修士面前,这邪教仪式一样的跳大神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朐施然像是被酸了牙,脸皮不自然地抖了抖。
郭问宁的声音就覆盖在这么易于让人分心的杂音下,“我记恨他们砍了树啊。”
语调怪气,既像回答那个问题,又像是单纯一个陈述句。
胡亮的表情一时有些难以形容,相比起来朐施然和明喻就正常许多了,明喻的笔尖儿不知道在本子上划了些什么,连头都没抬,边写着边说:“这一点交给警方判断,你只需要解释你为什么出现在树林里。”
“赂神啊。”
“大半夜的你赂的哪门子神!你最好老实……”胡亮最后一点耐心被磨尽,但话没吼完,就被郭问宁截断了。
“大半夜的,赂的肯定是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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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直接把他带回市局,看他还不老实!”下楼的时候胡亮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泛着油光的一张脸凶神恶煞,A组办事从来不讲规矩,都搞的神神秘秘的,这么多年以来,从没一次往回带过人,一件案子查下来,就只有一摞单薄的结案报告。在白城乡这件案子的处理上,他们同样坚持原本那种胡来的风格,似乎并不介意另一个组的同事从旁窥伺,一点心虚都显不出来。
跳大神的顾小圣也在这个时候到了收尾阶段,最后撒出来一把火星子,念了句“邪祟无扰”,慢悠悠收了功。
朐施然抬手挡了挡阳光,太阳里肉眼可见飘着些柳絮,“这里柳絮飘得这么早?”
“白城乡树多”,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郭建业抬起刀子接了一朵,“这是杨絮。”
朐施然看着他手里的杨絮,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胡亮看着他左手拿刀子的姿势,眼眶不自觉压了一下,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郭建业削苹果的时候用的是右手。
那边朐施然似乎就此对空中飘絮的品种失去了兴趣,观察起了整个院子,顾小圣呲着牙朝他招了招手,“英俊的那两位警察同志,帮我搬一下东西吧。”
在场唯一不英俊的那位胡警官面无表情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写了证词的纸,皮包往胳膊底下一夹,纸递到郭建业眼前,“签个字,写‘以上内容我都看过,保证属实’。”
郭建业用嘴咬开笔盖,右手,薄薄的纸垫在左手上,坑坑洼洼,但字体意外地还算是工整,一笔一划的,即便真的算不上好看。
在他写字的过程中,胡亮像是要用眼睛把他给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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朐施然和明喻跟在顾小圣后边,一边一个,手里拎着那一套跳大神的工具,明喻轻声说:“那个郭问宁身上有死气。”
“死气?”
“不会错,虽然很淡,但那味道我太熟悉了。”
“看来这事儿比想象的复杂,那胆小鬼哪里来的胆子害人就是个问题,不排除这其中有人唆使。”朐施然偷看了一眼手里的祭台,普通的木料,不像是什么了不起的珍贵法器,“郭问宁这人有古怪,他刚才在楼上的表现像不像个正常人?”
明喻不知道这个“正常人”的定义范围广不广,不过要是跟在场的这些人做个对比——潜入公安系统的修士和魇魁、深不可测的神婆、像土匪的警察,那么郭问宁的正常程度绝对能排前几,所以他点了点头。
朐施然显然也认同他的这个看法,“可问题就是,他不应该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