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波澜的各项数据。

那一刻，龙骁原仿佛看到了学者版本的自己。局里开会，他经常这样怼别人，通常来说，他的判断也不会有误。他自恋是没错，但对于一个很像自己的人，又莫名其妙生出强烈的厌恶感来。

“6月18日晚9点到10点，你在做什么？”龙骁原又问，这个时间是医学专家根据首个报案者体内脏器受损情况推断出的作案时间。

“我在实验室。”

“一个人？”

“一个人。出于保密需要，我的实验室没有视频监控，但我们研究所的门禁有。你可以去查。那天我从早上6点到晚上11点，没有离开过。”

“6月25日，下午6点到7点，你在哪，在做什么？”

“我在家吃晚饭。那天是周末。我休息。”

“一个人？”

“一个人。我想……你们有查看我的个人助理端当时定位的手段。”

又是一个人。

依次问完一系列作案时间后，龙骁原突然重复第一个问题，“6月18日晚9点到10点，你在做什么？”

岑云生没有一秒停顿地给出了第一次回答的答案。一字不差。

龙骁原的眉梢轻轻一挑。

突然性地重复提问过的问题，是检验对方有没有说谎的基础技巧之一，如果对方说谎，则很容易卡壳，可如果一字不差……

“岑教授从来都喜欢单独行动吗？”龙骁原坐直了，手指习惯性地一敲，“那些东西都可以造假，你现在是一起恶性案件的嫌疑人，没有不在场证明可不太妙。”

岑云生见他是装够了好气性，终于露出来本色，倒也不意外，眉毛也不动一根地冷冷说，“我是嫌疑人？警官？”

他语气毫无变化，仅是尾音上扬，显得是个问句。

没等龙骁原答话，他又自问自答，“就因为我手上的……技术？”

龙骁原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不是就因为你手上有技术，是只有你有技术。”

岑云生失笑，无奈的那种笑法，“龙警官，你的话逻辑并不严谨。应该说，从你们掌握的信息渠道来看，只有我有技术。”

当今社会，犯罪门槛很高，全球大部分国家共享大数据库，龙骁原他们能所掌握的信息渠道可以说是除了国家安全系统外最齐全的。

但如果说国家安全局出于某种考虑，并没有将完全的信息交给警方，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概率很低，除非是威胁到国防。

岑云生那意思仿佛是那个拥有同等技术的人被有意掩盖了。

龙骁原分着一些精神在看他的全部分析指数，没有说谎的痕迹，AI对他每时每刻的表情都显示为P“平静”—P“平静”—P“平静”………

几百个P字母滑过龙骁原的眼前。平常人被警方问话，多少会有一丝紧张，哪怕没有，被问得多了，也会有片刻焦躁，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人，每一秒都是彻彻底底的“peaceful”……

龙骁原看了眼小警花传到他手上的记录，一哂，“你的同事说，你是个科学狂人，性格有点孤僻，生活里只有实验和论文，做核心实验甚至不带学生，不用帮手。”

这倒是印证了他干什么都“一个人”的回答。

岑云生看他：“所以呢？”

龙骁原的眼前又是一系列的“p，p，p，p……”

“为什么宁愿琐事都亲力亲为而不带学生或助理呢？这对你的研究进程来说似乎并没有好处。”龙骁原的语气缓和下来，几乎显得和善了。

“我有交际恐惧症。”岑云生侧过脸去，似乎是终于有点不耐烦，而后又转过来，“警官，如果不是在履行公民义务，像这么长的交谈一般不会发生在我的生活中。”

龙骁原的目光沉沉地掠过他的眉眼，“我这有项没有向受害者和公众透露的信息：受害人除了共同的特质是身体非常健康之外，还有一项共同点——他们都拥有某项基因突变。”

龙骁原投出一篇论文在眼前，正是岑云生博士期间写的，《MI-CA*061基因突变与器官移植排异反应相关性研究》。

“岑教授，这项研究似乎你是发起人，你怎么说？”龙骁原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