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若月,清冷淡雅,取名为皎,正因如此吧。赫连容秋捻着指尖绿叶,看向一旁垂眸认真看书的沐予清。
十多年前他自己还是个热血青年,虽然只比他大三岁,算辈分也该是沐予清父亲那辈,所以热血当过寒楼老师,这还是有印象的,但是,也是真记不得沐予清这号人了,毕竟自己当老师也只是玩玩,没有认真。
“沐予清,我在寒楼与现在差别大吗?”
沐予清抬头,庭中恍若积水空明,一张笑吟吟的脸凑到眼前:“没有,与现在一样。”
“哦,那就好,”边说坐回原位,摘下纱帽,一头长发倾泻,水一般的光泽柔亮,“但是呀,你与以前差别可大了!”
沐予清牵起书页的右手微微收紧,不敢看那人,他是真的记得自己?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嘻嘻哈哈地翘起二郎腿,赫连容秋也不说话,沉默。空气中草木香气清淡,晃晃悠悠勾着沐予清的心,他想,鬼身上也有气味吗?那若有若无的莲花香气,为何还不散去?太过安静,他是否已经离去?
终于忍不住,他回头,直直撞入双充满笑意的眼。
赫连容秋脸上意思很明显,看吧,你先回头,你好奇了,破功了。
“你以前啊…”摇头晃脑慢悠悠开口,“肯定不是这样的啦,少年人啊!多笑笑多可爱,为师可不会教你冷冰冰绷着脸哟!”
沐予清木木地看着他,他单眨一只眼,长睫撩起秋波,是暖风入怀,死水微澜,千言万语滑上喉头,燥热从脖颈漫上耳廓。
“我…”
突然,赫连容秋背后一重,小白嬉笑着趴在他的背上,轻轻软软撒娇:“公子,好无聊啊!晚上了你竟然不叫我,哼!”
赫连容秋拉他下来,拉拉扯扯,半天才拉下来。抱歉冲着沐予清一笑,小白又拉着他直接向房间跑,絮絮叨叨,公子要睡觉,白天太操劳了!
门被砰地关上,沐予清可以看到小白翘起的嘴角。
我不知道你喜欢可爱的。沐予清伸手拿起桌上纱帽,耳廓的红在微凉夜风中慢慢散去,他突然很想闻闻,是不是这上面还残留有他的气味。
门又被开启,小白噔噔噔跑过来从他手中抽出纱帽,又噔噔噔跑进去,砰关上门。
他抬头看天,原来月色如此之好,深沉蓝色夜幕星河绚烂,万里无云,干干净净,煞是好看。
真像那人的眼睛呢,他想。
门内传来两人的对话。
“公子!我们为什么要与他一起嘛!你看他凶巴巴的!”
“嘘~我可告诉你哦,你别作死惹他…”
“那我作死了你会保护我嘛?”
“小白,听我一句劝,你现在就是个死透了的鬼,你还想死得有多透?”
“那你也离他远一点,万一他再给你一剑怎么办,他是斩妖除魔的人,我们与他就不是一路的。”
“好好好,给老子修炼,扯半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逃过修炼!”
门外一道身影几乎凝成一尊雕像,白底蓝花,水墨勾成,烟雨洗涤,手中书卷被风吹得翻了几页,那上面写的,是墙上莺啼,惊起书生半日闲。驻足时光,振翅过他檐。忘却堂前桃花,相伴已三年,此时桃花待彼时,今日桃花只今朝。
……
接连几日,两人假装出门寻药,江海平也有来问询,偶有提议帮忙,他也没想到一向冰冰冷冷的沐予清会这么…不要脸,还真就告诉了他需要的东西,开口讹人了…两人就大摇大摆住在他家,干脆也不出去了,反正不是有江海平帮忙找么,还要疗伤呢…
江海平真是恨不得骂娘,听不懂这只是客气!客气么!这列出来的十多种药有哪个是好找的?吃他的住他的,还要用他的地方疗伤,驱使他,沐家人果然是奸商!没一个心不黑!
说要疗伤的赫连容秋悠哉悠哉躺在房顶,一旁沐予清拿着个罗盘,据说里面有他的头发,可以测出含有他生前气息的东西。
指针转动,停止。
两人对视一眼,赫连容秋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慢吞吞爬起来,跟着沐予清走。
江海平对他俩肯定会有怀疑,不打招呼就来到他的地盘,这谁知道沐家想干什么。两人只好演演戏,降低戒心,顺道摸清江府地形。
掩着气息檐上飞,起起落落,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结界厚重,要打破进去肯定立马就被发现了。
看着沐予清直接抬手念咒要硬刚,赫连容秋连忙止住:“别呀,万一这是人家藏什么家族密辛的地方,你这样做不就是向人家宣战嘛,和气生财。”
每个家族都有那么些不能见人的东西,这就像大姑娘的红肚兜一样,你直接当面掀了,这谁能忍,这不是你趁人家睡着看不到,掀开看看才行嘛。
沐予清收起罗盘:“就在这院子里,不进去?”
赫连容秋顺着结界走了几步,到了一处草丛盘,着手画阵:“进去是要进去的,但是现在我们可是代表的沐家,不能因为一个我让你们沐家蒙羞吧,我们打个洞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嘻嘻。”
沐予清恍然,他竟然忘记,这人最擅长画阵打洞了。
院内与整个江府风格完全不同,不进来谁知道这院子能有这么大,莲叶田田,层层叠叠连接,红莲白莲粉莲,恍然间两人以为回到了沐氏院子中。
这季节,莲花也即将枯萎,沐氏江南之地都只有稀稀拉拉的莲花,这偏北一点的南阳竟然有一院开的正盛的莲花,定是用了巨大的灵力培养,看来,这厚厚的结界不只是防人进来,也是防止灵气流失。
“你说吧,这是什么特殊爱好?这谁住的,这么豪华?”赫连容秋呐呐道,这么多灵气肯定要在池底设巨大的聚灵阵,这修建,维护费一出,真是金钱的香气,真富贵,穷人的羡慕和嫉妒。
沐予清走到一处房门前,推开:“你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