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春道：“是......不，不是......有时候后厨人手不够了，或者前厅招呼不过来了，我都会......过去帮忙......”

杜秋春个子不高，不敢抬起头与符湛对视，一直盯着地板，微凹的眼睛下有两条淡淡的泪沟，和常年没有正常睡眠的黑眼圈，像两条毛虫一般爬在她瘦弱的脸颊上，让她的面容带了几分憔悴。杜秋春的身体也比同龄人瘦小不少，往那一站，明明是个底子很清秀的人儿，此刻却感到她有些年少的身体撑不住这张面容的错觉。

班邱适时道：“别害怕，我们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一些事，不用这么紧张的。”

符湛给了班邱一个赞赏的眼神，又回过头，尽量温和地问道：“在问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害怕别人叫你的全名呢？”

杜秋春身子一颤，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让她反射性恐惧的事情，全身都僵硬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似乎在符湛他们耐心等待的气氛下逐渐找回了理智，结结巴巴地说道：“因、因为......每次我什么事情做的不好......宏哥他们，都会大声地喊我的名字，然后让我......过去受罚......”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始终揪着手里的那条抹布，像是把它当成了将自己从痛苦的回忆中解救出来的那根稻草。她不太合身的衣服下露出了半截小臂，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地爬了数条或新或旧的伤痕，有掌印也有棍子印，每隔几厘米就张起一片青紫，看着就是旧伤未愈新伤又加，常年被殴打而成。

符湛喉头紧了紧，沉默了一会儿，把杜秋春带到桌子旁坐下。

“你害怕别人叫你的全名，那你还有什么别的名字吗？”符湛问道。

杜秋春愣了愣，随即低下头，有些踌躇。不过在这个房间里，符湛和班邱完全没有带给她压抑的感觉，从而让她得以从沉重的生活中解脱出来一小会儿。于她而言，便是以往不敢想象的奢侈了。

于是她想了一下，小声道：“可以叫我......阿春。”

“阿春，很好听。”符湛点了点头，接着道，“阿春，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比如吧，你知不知道这条集市尽头的那个金......”

“啊！！”

符湛话还没说完，从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怎么了？”门外的声音越来越混乱，符湛推开门，只看见一个人站在楼梯下边，身着一袭黑袍，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叫人完全看不到他的面容。而他正用手抢夺着什么，符湛向栏杆靠近了些，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诡异的黑衣人正在抢夺一个孩子！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瘦小的胳膊被他左边的一个女人和另一侧的那个黑衣人分别攥着，女人应该是他的母亲，此刻正声嘶力竭地痛哭着：“放开他，你放开他——”

然而那黑衣人仍然牢牢抓着孩子，像个行迹诡谲地木偶，无知无觉的，仿佛将抢夺孩子这件事当成了他毕生的任务。

眼见着那孩子的哭声渐渐弱了，他的母亲也逐渐脱了劲，黑衣人依旧僵持着，似乎在等待着最后的时机。

就在这时，符湛用手撑着栏杆，纵身跃下，稳稳地落在了一楼的地面上。他没有犹豫，迅速地跑过去，以手为刀，径直在空中化出了一把利刃，猛地向那黑衣人的手臂砍去——

只听一声诡异的“噗哧”，黑衣人的手臂被迅速地斩了下来，脱离他的身体掉落在地面。

然而下一秒，这只脱落的手臂在地上咚咚地弹了几下，紧接着便像个泄了气的球，几乎瞬间就软了下去，变成一张皮布一般的东西平铺在地面上，在人们还未看清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时候，顷刻就化成了一层黑色的灰烬，随着一阵风从他方才闯进来的那个窗户里吹来，立刻飘散殆尽了。

再回头一看，黑衣人的身子也化成了灰，在这阵风里被吹起来一点点高度，极缓慢地随风旋转着。

“洪儿！孩他娘！”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挤过人群冲了出来，扑到跪倒在地上的母子身边。

居然是刚才的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