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薄夏。
白城的阳光已经热烈,晒得人有些熏然。祁润右手支着脑袋靠在车窗边,眼睛微眯,瞧着匆匆而过的风景,嘴角不自主地含笑。
他气质温润,像一块成色绝好的翡翠玉石,安静却不容忽视,高贵又引人注目。
“小伙子,是白城人?”出租车司机漫不经心地问道。
从机场到城区是一段漫长的距离,司机师傅喜欢和他的客人攀谈,打发枯燥的旅程。当然,如果是遇到喜静的客人,他也会乖乖闭上嘴。
“嗯,很久没回来了。”男子的声音清淡又柔和,像纤细的羽毛挠过耳廓一般,叫人酥酥痒痒。
这应该是个文化人,司机这么想。
“是吗,那这几年我们白城发展得可快了,变化大得很,前些日子还新修了个湖心公园,你没事可以去转转,还有啊……”
司机透过后视镜瞧见男子侧耳倾听的模样,顿时受到了鼓舞,打开了话匣子,然后滔滔不绝谈论着这座城市的变化。
祁润收起了手臂,正过身子聆听司机讲话的内容,他浅浅一笑,虽然不太说话,但眼神还是会时不时和对方有所交流。
乡音动人,熟悉而亲切,太久没听过了,久到都有些恍惚,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或者他离开过吗?
暖风阵阵,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困倦,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疲惫蔓延到四肢百骸,意识逐渐朦胧。
昏睡前还有些念头闪过,没想到刚回来就能不靠药物入眠呢,看来医生说的话,果真是有道理。
“小伙子,醒醒,到了啊。”司机师傅爽朗喊道。
祁润睁眼,但双目无神,还没彻底醒过来,他缓了一会,动了动小拇指,谢过司机,才慢慢下了车。
他领着黑色行李箱站在西鱼街口,看了看左腕上的表盘,表链很粗,套在手腕上显得有些空荡,距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是他来早了。
好在,他并不厌恶等待。呼吸故土的空气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五月微风里有白城特有的槐花香气,淡淡的,萦绕鼻间。
不像记忆里的那个人,扯着一把槐花压在他的脸上,他记得那时候花香浓郁到呛鼻,让他脸颊绯红,像喝多了一样,沉醉其中,醒不过来。
“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遐思。
“喂,沈灿?”祁润看着手机来电,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按下接听键,阖在耳边。
“喂,听到吗?你到了吗?”可电话那头的人不说话,他皱了皱眉,又耐着性子询问了几遍。
可能是信号不好,祁润想着,他拿开手机,准备挂了电话,重新拨号。
“等等,等等别挂,我在,我的天哪,我冷静冷静,居然真的是你!”沈灿慌慌张张地开口。
祁润下意识抬头四处看了看,只见右侧车道停着的黑色宝马下来一个黄发青年,起码一米八的个子,高大挺拔,耳垂上镶嵌的钻石耳钉在阳光下偶尔一闪一闪。
青年匆匆忙忙跑过来,祁润张开了双臂,给了一个相逢的拥抱。他一米七五个子正好靠在青年的怀里,被抱了个满满当当。
青年埋在祁润的颈窝,有些委屈地开口:“二哥,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出国就和消失了一样,都不联系我们,我和小幺可想你了。”
祁润听着熟悉的称呼,也有些感慨,倒是有些物是人非的错觉。当初的沈灿小小的一只,缩在他怀里,闹着怕打雷,一转眼便长得这般大了。
他抬手顺了顺沈灿的脑袋,安慰道:“这不回来了。”
抱了好一会儿,沈灿都不肯撒手,他又变成了那个爱撒娇的小孩,瘦弱娇气,躲在二哥身后,才能安心。
祁润也有些无奈:“小灿,哥有些累了。”
沈灿这才如梦初醒:“是呢,哥刚从美国飞回来,我已经订好了餐馆,我们先吃饭,好好聊一聊,然后再送你去公寓。”
他一把拿过祁润的行李,拽着人就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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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包厢里,空调已经开启,带着凉意的人工制风,房间保持着人体最舒适的26摄氏度。
桌上的佳肴冒着腾腾的热气,都是经典的白城菜。
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菜,祁润有些失笑:“你点太多了,我们吃不完。”他这些年已经没什么食欲了,胃口很小。
“哥,你都多少年没吃过正宗的家乡菜了,你都尝尝嘛,肯定比老美那里的东西好吃一百倍。”沈灿一边夹菜一边看着男人说道。
“嗯。”喉咙里的轻哼。
沈灿瞧着祁润拾起筷子,挑起一小团米粒,小口咀嚼着碗里的饭菜,他吃得太过斯文,仿佛品尝不出美味,只是生理性地进食。
沈灿眼睛渐渐起了雾,他的胖二哥明明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