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急促的铃声中醒来的时候，头重的抬不起来，眼睛涩的睁不开，躺在那儿，灵魂抽离，疲惫不堪……铃声一声接一声，拼尽全力才拿起手机
“妈！”
“唉，小书，我和你爸来看看你，知道你铁了心要跟着他，我们老了，管不了你们那么多，就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啊……你也别怪当初我们狠心逼你们，总想着你们还小，不懂事才……没想到你就走了，死孩子，是不让我们好过呀”
“你们到哪儿了？妈你们到哪儿了？”
“刚从机场上车，别着急啊，我们知道你住哪儿的，我们一直都打听着你们的消息。实在忍不住了，就想来看看你们，放心吧，我们不会再逼你们了”
身体瞬间凉透
“你们别来，快点下车，快点，快点下啊……”
脸颊滑过一丝震动，无法冷静，夺门而出，机场离车祸现场有半个时的车程，一切都还来得及
拿着借来的手机，却只记得一个号码，不存号，每次虔诚的按下每一个数字，没有一刻如此痛恨这份毫无保留的爱
“小刘？机场那边堵不堵嘛，我这边拉个客户过去，样子急得很？”
“张哥接了个大业务啊，不挤不挤，这哈人少，我都开飞起了……”
熟悉的声音被夹杂着传过来
“小书是不是不想我们过去呀……”
“不会不会，也许是手机没电了吧，你看打回去不都是关机吗？”
梦里白色的花海，见不着一丁点绿，花香浸着，很温暖，舒服得想要睡过去……指尖一疼，底下出现一条藤蔓，满布荆棘，毒刺陷进肉里……被血浸泡，然后他掉进了海里
意识清醒，知道是医院，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怕睁眼，知道那人握着他的手，喜悦，怨恨，欣慰，后悔，期待，绝望，层次分明，最后是一缕微不可见的恶心……瞳孔里只剩一滩死水，没有半点涟漪，看向天花板，表情木讷
“小书？”
“小书？你怎么了，好点了吗？”
“我要走的”
“小书你没事儿了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呀？想家了呀？没事，想回就回去住几天，公司最近事不多，我一个人可以的”
“……阿姨他们在隔壁休息呢，他们守了你一个晚上，等他们休息好了，我抽空带他们玩两天，就送你们回去”
“你好好放心去玩，什么时候想回来我就去接你啊……”
以前很喜欢这样温柔声音的说着安排和计划，来北京之前他对他说，去了北京就找家设计公司先干着，安定下来再慢慢找更好的出路，凭他一身的画画本领，肯定会有出息的，到时候他们再回来，父母就会同意他们了
刚接手老板的小公司时，他对他说，虽然公司基础差点，但好在都是自己擅长的路子，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等到发展好了就盘下一栋写字楼，他们两个一起做老总
后来，公司有了，房子买了，一切都开始好得不像样子，幸福得证明了父母们的错误，然后他对他说，公司情况基本都稳了，他一个人就能管理好，让他在家休息，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他们就去国外登记结婚
“下月盈利了，在四环买套房子……”
“出去”
以前不后悔，可再来一次也绝不那样活
“景文，上次我们去会所玩的事你是不是在知书面前说漏嘴了？”
“没有啊，我都好久没见知书了，怎么？被打小报告了啊？是不是在跪搓衣板呀哈哈哈哈哈哈……”
“够了，不是你说的就行了，知书突然对我有些冷淡，我有些奇怪罢了”
“得了吧，知书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了，他也清楚这些人情往来，谈生意嘛，得顺着大老板的路子来才容易些嘛，况且就是做做样子，你又没干什么，别怕，回去好好哄哄就行了”
“行了行了，你忙吧，我去给他买点吃的”
“好的，你先去哄哄小嫂子，我们下次再约啊！”
提着早餐推开门，皱巴巴摊开的被子，连余温也不剩，听见熟悉的声音，才大大的喘了口气，竟冒冷汗了
“怎么没有？大喊大叫的说眼皮跳得厉害，让我们快下车，弄得我们和司机都很尴尬，这不是神经是什么？”
“以前我不信这些的”
不敢动作，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这一幕
意识原来对方的生活是十分幸福的，被带这么远来吃苦，却没有抱怨过，他就接受的安心
“叔叔阿姨，小书”
“我买了早餐，趁热吃吧”
心里有些堵，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想起吃过的一碗半生不熟的面再和着血吐到马桶里，吐完以后觉得可惜，半生不熟面本来不值得吃，郁闷，又吐血了，闹心
愤怒，心慌，这是前天在身下弱弱叫着“蒋哥”的人，冷淡成这个样子
感受到不耐烦，才突然明了他们之间，他是连情绪都不配有的人，太懂事，不让对方难做，久了就变得理所当然
“是不是我们在这让小蒋紧张，看他动作都拘束”
“要不我一会给他说说，我们已经不逼你们了，只要你们过得好，怎么过那都是你们的事”
“想甩开我和爸过二人世界呀”
“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不是要把吃过的苦再尝一遍，上天是眷顾他的
“请给我订三张飞杭州的机票，下午……嗯，可以”
转身撞上，皱了皱眉左跨一步绕过去，又被堵住
“让开”
“为什么突然想回去”
“你真的想知道？”
触到冰冷的眸子那一刻，打了个激灵，脑子里的声音叫喧着这个人不是他的知书
“想回就回去玩几天，到时候我去接你”
关上门一刹那，无奈的苦笑，真喜欢粉饰太平，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还要全力维持着面上的和平，那痛苦不堪的四年一再的容忍，是受了他的影响吗
其实问题，早在那四年之前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昔日熟悉的家，东西的摆放和以前一样，随手从沙发缝里掏出藏了好久的包装纸
是一种青蛙形状的糖果，酸甜酸甜的，一周要买很多次，有天突然就没有了，说是断货，但再也没有补上，童年的记忆，不是回家再也不会想起，何止是丢掉了家和前途，还丢掉了全部成长的记忆，也就忘掉了自己，只记得一个蒋文旭
“累了吧”
“累了”
“叫你消停点非不听，蹦哒熄火算了”
“以后不会了”
“妈，我想吃好吃的”
“哼，兔崽子，吃什么吃，让你妈好好休息，一会儿去馆子吃”
“吃什么馆子，外面哪有家里好，你赶紧去买菜”
“爸我和你一起去吧”
菜场喧嚷，两个男人并肩走，久久没有说话，性子温和，没有和父亲划拳喝酒，进行男人间的深刻的话题讨论，单独在一起没什么可聊的，离开那么多年，有些话更是无从说起
“你和……蒋文旭是不是有矛盾了？”
听见熟悉的名字是件奇妙的事，下意识想回答，仿佛是一个整体，连名字都捆绑在了一起
“我……我不是想插手你的事，我只是想你过得好，这也是你妈希望的”
“你走的这些年，你妈过得不开心，今天她是真的很高兴，很久没有像这样想要大显身手的好好做菜了，之前都是对付对付就吃了的”
说出来的“对付对付”其实更严重，就像蒋文旭曾用了一个“委屈”来形容他那四年，太苍白，太无力
“爸，我知道，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没有资格道歉，不是小时候小打小闹的犯错，是毁了养育自己的父母的一生
“你的手艺快赶上我了！”
“晚上我去买条鱼，今天晚上喝鱼汤”
出门看到楼下的车，烦躁，这一次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赎所有人
走出楼道，夕阳打在他身上，年轻的面庞扎眼，双手插在衣兜里，说不出慵懒又温柔
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贺知书，富有朝气，这几年忙于工作，早没有当初那般青春萌动，不会时时刻刻的关注和想念，更多的是习惯和陪伴，但这一刻，觉察到了久违的心动
确定饭局上明里暗里示好的，风月场所里积极献身的，没有一个人找过贺知书，也却确实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放心大胆，心里有着盘算，他不管是因为什么闹的变扭，给个霸道的吻，再说点好听的，他的知书一直好哄，他是了解的，知道他所有的软肋，懂事，善良，温柔，最重要的是他深爱着自己，这就是他的筹码
对方旁若无人的擦肩而过，心里立刻窜起一把火来，一脚踢向旁边的树，到底能因为点什么，贺知书直像变了个人
恶心，恶心他的把戏，软硬兼施，黑白颠倒，口是心非，必要的时候辅以武力，最开始的时候，觉得那是情趣，不过是找个借口想在床上放肆一把，过日子小磕小碰也是磨合。可是后来，强:暴和殴打都下了死手，恶心
买完鱼回来，看他还靠车站着，脚边是一堆烟头
“贺知书！”
真的搞不懂，到底怎么了，快步跟上贺知书抓住他的手腕，力气有些大，传递着此刻的愤怒
“放开”
“我叫你放开”
“你怎么了知书？
下午累积的怒火被一身的冷汗浇灭了，他看见了贺知书眼里的决绝，不知道是来自哪里，什么时候有的根深蒂固的恨意
“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没有多多关心你？还是我忘了什么事了吗？……”
来不及拉住，也不敢拉住他，事情闹到父母那儿更麻烦，两个人之间的事两个人处理就好，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更有理由拆散他们了，无法，回到车里
“张景文，你又在哪儿鬼混？”
“你等等，这儿听不清，等我找个地儿”
“这不能吧，知书怎么可能这样”
“我就是不知道才打电话问你的”
“不是我说，我觉得知书过分了点，你对他算是很好了，你看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小老板，也不乱玩，有人还向我打听你是不是不行呢？哈哈，他可能就是腻歪够了，暂时冷淡些，不是说七年之痒吗？你们不是快到第六年了吗，差不多了”
“干嘛找事做，非得绑在一起，还是一个人自由呀，想怎么玩怎么玩，就算现在不腻，以后也会腻的，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贺知书先腻”
怕极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候啊，觉得没劲，怎么做，都没有意义，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为什么最后背负这段记忆的还是自己呢……不是怕面对，只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
“小……小书”
关门，来人快一步走进来抓住他的肩
“小书，小书……我，我到底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你直接给我说好吗？”
恍惚间看见十八岁的蒋文旭，他把书塞进自己怀里，说希望自己喜欢他
他不是蒋文旭，喜欢作弄人心折磨人，他是贺知书，是南方的一湾春水，善良也温柔
“就是做了个梦”
“什么样的梦？”
“你是鬼，拉着我下地狱……”
不介意这个解释牵强，他要一个理由来稳住自己抱着贺知书，揉着他的发
“没事的，那都是梦，不是真的”
心有芥蒂还要强装和平，维持这样的态度，太消耗体力，他做不到和颜悦色，也没狠下心，是呀，自始至终不变的温柔，纯粹出于善良的本性
那时候蒋文旭说想去外面闯荡，要自己陪着，没有参加考试，这是他的破釜沉舟，考上了不能去会后悔，就像明知道不能要的东西，看过后会更难放手的，比如他的梦想，比如蒋文旭的爱
“要不要考虑一下，重新参加高考呢？”
曾经他失去的都能找回来，所有他曾经亏欠，都能还清
“学籍一直给你留着呢，今年错过高考报名的人多，会再开一次补报系统，你也不用担心年纪大了不好意思，你才二十三，学校今年的补习班招到了好几个大学快毕业又跑回来复读的学生，总之，一切都来得及，你愿不愿意，再重来一次？”
回到自己房间，不依赖父母的陪伴入睡，好好面对害怕的黑夜和宽大的床，心里有着希望，惧怕的东西总有克服的一天
“别睡了，太阳晒你腚了！”
“几点了？”
“几点了？老娘我早饭都做好了！”
“哦……”
“想好了没？文科理科呀？”
“忘了想了”
“你还想当医生吗？”
“不是我说，你那么喜欢小动物，解刨课能上吗？再说了，学医辛苦，时间又长，你都二十三了……”
重来一次，贺知书对于很多东西都没有那么执着了，因为以前太过于执着蒋文旭了吧，现在他怕了
“文科吧，文科好复习一点”
不去想那些事，免不了挤进一些片段时更多的是反思，而不是回忆，觉得好笑啊，好像是自己把自己活得惨兮兮的
没能打通期待中的电话，想起那天贺知书不情不愿的样子，是意料之中的，是真的腻了吗
起初是真的喜欢那个一身香气的男孩子，接过那一捧栀子花，被温柔的笑拨动了心弦，后来呢，不自觉的开始关注，一点一滴，让他萌生了情愫，希望能拥有这个人，努力的制造相处的机会，压抑不住自己表现出喜欢，看他的书，画他的样子，以他为动力努力学习，他真的想要这个人，拼了命的想要，他去看了满院栀子花，香气怡人，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白色的花海里，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排名上两个人的名字紧挨在一起时，他等不了了
贺知书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除了高兴幸福感动，控制不住的觉得理所当然，那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人，所有想法都可以从脸上猜出，和这样的人相处很舒服
看到因为自己的撩拨而脸红，心里就暗自得意，对成功的结果也有把握，且当他决定带他走而他一口答应的时候，在酒桌上为了单子豁出命灌酒的时候，他都感受得到来自贺知书汹涌澎湃的爱意，他觉得幸福极了，可还是觉得贺知书也太玩命了，真的是不顾一切
人就是这样，在抛开利益和情感以一个旁观者来看待问题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智慧，他知道，这样的贺知书一定深爱着自己
到现在五年多了，相处模式早就固定了，公司稳定，不是很忙的时候他都让贺知书待在家里，必要的时候让他出去签个单，仅此而已，有私心，贺知书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有人明里暗里的示好，心里急得发堵，不能宣示主权，只能把藏着
可是最近，回到家，看见自己出门时的贺知书和回来时的贺知书都是一个样，渐渐没话题，已经把贺知书摸得透透的了，他就是喘个气自己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尤其在床上，身为下者很难在这其中得趣，很少主动要，更多的时候是控诉，连带他也没有兴趣了
动过打野食的心思，觉得那样的事太混账了，他不能对不起知书，即使百分百的肯定贺知书不会离开，也不想冒任何风险
所以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他感受到自己最近不自觉表现出来的冷淡了吗？比平常少说了点话，少吃了几顿饭，想到回家就是那个死气沉沉感觉，没有像过去一样老惦记家，饭局也都是顺其自然，没有刻意推脱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知书怪他冷落他了
“我可以不穿吗？我都二十三岁了”
“你就是一百岁，在我这儿也还是个孩子，听话，别让老师难做，她就负责校风校纪这一块的，再说了，不穿校服让门卫拦着不给进得多麻烦呀！”
“我给你说，还是你们学校这种校服好看，蓝白的显得精神极了，真的很想念那个时候的小书”
座位是最后一排，赶上了每天的励志演讲
“华玉，今天该你了”
“……快毕业了，我发现自己就是不喜欢这个专业……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因为任何事放弃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梦想，比如利益……一个连自己的一生都过不好的人，是没有去爱一个人的能力的……最后，我相信，我父亲一定会为这样的我而骄傲，因为我从来没有如此自豪过。”
之前是零零星星的有些反思，这一刻的他，醍醐灌顶，从他放弃所有的那一刻起，他生生把自己活成了蒋文旭的附庸，一个人一生的意义捆在另一个人身上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啊，尤其人又是说变就变的
“你是贺知书是吧，好名字，我叫华玉，大家一起加油啊”
定时定点的生活，正能量的标语，教室里青春的气息让他忘了自己是个三十几岁的人，也忘了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和满身的伤口
从中午就在楼下等着，晚饭时间，贺知书应该要去买菜了，看见一个穿着蓝白校服高中生耍着一个篮球走近，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时光，能记得的都是贺知书的身影
“知书？”
不知不觉放下了过去的一些执念，像一块结痂的疤，虽然还在，可不痛也不痒
感受到了对方眼里的光芒逐渐暗淡，连忙走近，抓住贺知书的肩，急切
“小书？你回去上学了？”
“嗯”
“那……你怎么还是关机不接我电话呀？”
“手机没电”
“那怎么不充呢？”
“学校不让用”
蹩脚的理由信手拈来，疲于应付蒋文旭，那以前的他呢，对自己说着那些不着大脑的借口，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蒋文旭拉住他
“小书，我开车过来到现在，也什么都没吃呢？就是为了来见见你”
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蒋文旭从来都是把自己的付出明明白白的表述出来让他接收到，他接收到以后就会把这一些零零碎碎的感动收集起来牢牢记着，而自己呢？从来不会说类似“我今天辛辛苦苦做了好多菜就是为了等你回来”这样的话，这样一来，不自觉的会美化蒋文旭的爱，而感觉怎么回报都不过分
“吃完饭我下来”
在车里等着，心里没了来时的镇定，他知道贺知书不是在耍小性子逗他玩，是真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他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知书可能会离开他，这是过去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校服换成了一件白色羽绒，里面穿的一套浅灰白边的睡衣，正担心着其他问题，架不住心里突然浮现旖念，他已经好久没有碰贺知书了
“说吧，想说什么？”
“小书，我不知道你突然间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一样，我们好好谈谈，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好好给我说的，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那你觉得呢？”
“我知道前段时间我有些冷落你，可我也是……”
完美的说辞一闪而过，却不敢敷衍
“觉得突然没那么有意思了，回家觉得压抑，有些什么东西发泄不出来，就想着在外面多待一待”
视死如归的说完，心慌又得畅快，听见对方深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接着解释
“但我从来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我能控制好我自己的，我一向很自制，你知道的”
原来呀，这个时候就已经……
也许是的，刚开始还自制着，因为还有感情，再过五年，时间磨掉太多东西，再不愿压抑自己了，这份感情成了负担，在外面都玩得不开心吧，好可笑啊，第几次察觉到自己把自己骗了好久，活在美化的爱情里
“小时候我很喜欢吃门口小卖部里的青蛙糖，大概是这个名字吧，我不记得了，每天放学都要买，我就想我一定要吃一辈子，为此我还留了包装纸，前几天我又买到了，放进嘴里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不喜欢了，连带着记忆里的味道都不喜欢了，错的是太过执着于一辈子这样的事了”
突然宽慰了一样，想起球场上两个男生打架，为了一个女生，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像极了蒋文旭，好不容易劝住了，一个人说其实没必要闹那么大的，但面子问题谁都不能让步，那一刻，想起以前蒋文旭为自己出头时那副不顾一切的样子，又有多少是因为自己呢？
蒋文旭没那么爱他，至少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爱
自己爱蒋文旭，爱的也是被自己美化过度了的蒋文旭
自始至终所有的事，都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
觉得无力又觉得松了一口气，从那些夜夜压抑着噩梦中解脱出来，宛若新生，以前的事再没办法改变，可那里曾经有过什么，是个什么样子，现在却看得很清楚了
“你回去吧，我上去了”
“我已经很累了，饭也没有吃，现在开车回去很危险的”
“那就订个酒店”
“小书，你都不陪我吗？”
叼住了对方微微嘟起的唇，辗转研磨，正准备深入，感觉手指一疼，连忙放开
“你居然拿烟烫我”
“别再这样了”
堪破世间大彻大悟，失去的都在慢慢回来，释怀吧，再回过头看，那些痛也变得像梦一样不真实了，努力的为自己活一次吧，背着行囊向往着远方
课间的时候趴在桌子休息，华玉过来摇醒他说外面有人找，不情不愿的迷着眼睛走出去，看见蒋文旭提着两大袋零食站在门口
“干嘛？”
“你中午都不回家，我给你送点东西，这是吃的，有面包有饼干，饿得时候垫垫肚子，这是保温杯，里面的粥是热的，这是床小毯子，别像刚才那样趴着睡了，会着凉，对眼睛也不好……”
“丢人”
“哪里丢人，不都是羡慕的眼光吗？”
“快走”
“你都不送送我吗？”
人群里开始有议论声，没办法来到停车场
“整什么幺蛾子？”
蒋文旭把手指放在贺知书的唇上
“嘘，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