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书从一段急促的铃声中醒来的时候，头重的抬不起来，眼睛涩的睁不开，他就躺在那儿，灵魂仿佛抽离，疲惫不堪……

铃声一声接一声，贺知书拼了尽全力才拿起手机，下一秒猛的坐了起来

“妈！”

颤抖着的摁了接听键

“妈？是你吗”声音像要断了气

“唉，小书，我和你爸来看看你，我知道你铁了心要跟着他，我们老了，管不了你们那么多，就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啊”

听见儿子的啜泣声，女人也憋不住了

“你也别怪当初我们狠心逼你们，总想着你们还小，不懂事才……没想到你们居然就走了，你这死孩子，是不让我们好过呀”

母亲呜咽着父亲在一旁的劝慰，贺知书失语，无声抽泣，意识到心口阵阵的疼痛后一阵慌乱袭来

“你们到哪儿了？妈你们到哪儿了？”

“刚从机场上车，别着急啊，我们知道你住哪儿的，我们一直都打听着你们的消息。实在忍不住了，就想来看看你们，放心吧，我们不会再逼你们了”

贺知书本就瘫软的身体瞬间凉透

“妈，你们别来，快点下车，快点，快点下啊……”

毫无预兆声音都消失，大颗的汗从贺知书脸颊滑过，感觉到一丝震动，手机没电了

跳下床，手抖的插了好几次都插不进电源，再无法冷静，夺门而出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他默念着

依析记得车祸现场离机场有半个时的车程，一切都还来得及，想起车内被挤压得全身是血的父母，贺知书心里绞痛

拿着从门卫大爷借来的手机坐上出租，刚想拨号，却才想起，自己记得的，永远只有蒋文旭一个人的号码

不存号，每次都是无比虔诚的按下每一个数字

从来没有一刻让他如此绝望，如此痛恨自己这份毫无保留的爱

“小刘？机场那边堵不堵嘛，我这边拉个客户过去，样子急得很？”听不出是哪里的方言

司机看见后座急躁得有些痛苦的青年，询问了正语音通话的对方

“张哥接了个大业务啊，不挤不挤，这哈人少，我都开飞起了……”

贺知书没注意他们的对话，直到对方手机里夹杂着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小书是不是不想我们过去呀……”

“不会不会，也许是手机没电了吧，你看打回去不都是关机吗？”

一切都还来得及

直到安全的接到了父母，贺知书终于感觉真实，紧紧得搂住母亲

泣不成声的女人抚摸着他的背说“孩子，你受苦了……”怀里一沉，贺知书晕了过去

他以为，再来一次，只是要把所有的苦再尝一遍，却原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贺知书做了一个梦，白色的花海，见不着一丁点的绿，花香浸着他，很温暖

他摸了摸白色的花瓣，柔软，清凉，又带点纹理的磨人，舒服得想要睡过去……

指尖一疼，底下出现一条藤蔓，满布荆棘，来不及皱眉，下方涌出更多更大的藤蔓缠住了他，枝蔓持续收紧，毒刺陷进肉里……

一滴一滴的，血浸染着花瓣，然后他掉进了海里

意识清醒过来，贺知书知道自己在医院，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怕睁眼，他知道蒋文旭正握着他的手，一瞬间，许多情绪汹涌而来，喜悦，怨恨，欣慰，后悔，期待，绝望，层次分明，最后以一缕微不可见的恶心收尾……

缓缓睁开眼，瞳孔里只剩一滩死水，没有半点涟漪

蒋文旭正打着瞌睡，手却紧紧的握着贺知书，看样子很累

察觉到贺知书沉重的呼吸，蒋文旭悠悠转醒，床上的人正大着眼睛看向天花板，表情有些木讷

“小书？”

他试着喊了喊，有些奇怪贺知书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