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章邯站在章台宫大殿之前。</p>

“不错。”嬴政看着章邯呈上去的文书，“做得很好。”</p>

章邯恭敬道：“谢陛下赞誉，为陛下竭尽全力是末将的职责。此次东郡之行，末将以为晓梦大师功不可没，不可不表。”</p>

我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喜，真是懂我心意的神队友。</p>

随即我便感觉到嬴政的视线从文书上移至我的身上，大殿之中沉默了片刻，就听嬴政的声音响起：“的确。”</p>

我垂了垂头以示敬意，话中带了淡淡的笑，道：“陛下过誉了。”</p>

嬴政将文书卷起来放在面前的桌案上，与我道：“大秦向来赏罚分明，既然如此，朕必行封赏。”</p>

我面色一喜，又道：“多谢陛下。”</p>

嬴政见我也不推辞，脸上带了些意料之外的神色，问我道：“晓梦大师想要什么样的封赏？”</p>

我故意没有说话，眼神却明目张胆地瞟向我身旁的章邯，嬴政立刻会意，摆手道：“章将军，你先退下。”</p>

章邯当然听命，拱手道：“末将遵命。”</p>

待章邯退出去关好门之后，嬴政略一皱眉问道：“究竟是什么封赏，连朕的亲信也不可知晓？”</p>

我站在离他数米的地方抬头望他，片刻，道：“我要和陛下谈笔交易。”</p>

嬴政的眉头蹙得更深，他的声音降了几个度：“你想与朕谈条件？”</p>

我的话中带了些不容置疑的味道：“这是一笔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陛下吃亏的交易。”</p>

嬴政沉默了三秒左右，道：“说来听听。”</p>

看来有门。</p>

于是我俯身一揖，开始将我在来的路上想好的话一一道出：“当今朝中局势混乱，有人欲借刺杀陛下嫁祸扶苏公子，此事在春日大典上已见分晓。陛下是把公子送去了上郡，可据蒙将军传信，公子至上郡便毒发病重，可见他们的目的不单单是使公子远离咸阳。</p>

“公子如今身处巨大危机，而陛下您的安全就完全得以保障了么？古往今来逼宫之事屡屡发生，纵然陛下的魄力无人能比，可若没有万全的准备，意外之下难免遭人威胁。”</p>

只见嬴政原先只是松松握着的左手越收越紧，最末竟紧紧握成了一个拳，我歪着头带了些似笑非笑的笑意看着他，只听片刻后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p>

我这才勾起嘴角一笑，露出从前在韩国朝堂上才有的表情，道：“陛下，您需要这样一个人，在朝中没有任何党派，完全忠于您，可为您和公子挡下所有暗箭与阴谋。”</p>

嬴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了起来：“你说的这个人就是你？”</p>

“对。”我也笑，且从容不迫，“不过不是天宗的晓梦，而是血衣侯白楚楚。”</p>

“血衣侯……白楚楚……”</p>

嬴政缓缓念出这六个字，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一时有些走神。</p>

我静静地立在殿中，等着他的答复。</p>

不久之后嬴政抬起眼，眼神中氤氲了锐利的光芒，他问我道：“你可知我大秦的爵位不是那样好要的。”</p>

我冲他微笑：“我知道。但我更清楚，这个国家，是陛下说了算。”</p>

嬴政沉吟片刻，道：“你要如何向朕证明你的忠诚？”</p>

“这的确很难。”我直视嬴政，“但陛下确实也需试着相信别人。”</p>

我看着嬴政的目光渐渐转冷，忽然想到了一些发生在他身上的往事。</p>

很快便听嬴政道：“自昌平君一事后，朕再也不信任任何人。”</p>

果然，昌平君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都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了。</p>

我想了想对他道：“可如今的陛下已经不是当年的秦王，而我也不可能是昌平君。”</p>

嬴政敏锐地指出：“你曾是韩国的将军。”</p>

“对，但陛下不要忘了——”我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当年是我亲手葬送了韩国。”</p>

我和昌平君不一样，他无时不刻地心系故土，而我一直都是“得想个办法把这国家给整没了”。</p>

说得难听或是直白一点，我是出卖了我的故国。</p>

可是那又怎么了，这个人情毕竟是我卖给嬴政的，要不是我特地换了一个墙头草的南阳郡守，嬴政也不可能那么快攻下韩国。</p>

站在秦国的立场上来讲，我可是对秦国一统中原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p>

嬴政沉默了。</p>

他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想一想，我可以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