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函谷关的时候，章邯告诉我说，李斯死了。</p>

听到这个消息，我愣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章邯将手在我面前晃了两下，我才回过神。</p>

李斯啊……</p>

他是必将被记入史册的人，师从小圣贤庄、入秦辅佐嬴政开创千古第一的帝国，如此辉煌的经历，是不会被历史长河掩盖的。</p>

而他最后的结局，车裂，夷三族。</p>

实在让人感慨。</p>

真是……连他都死了啊。</p>

“哎……”</p>

章邯看了我一眼，道：“真是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多愁善感的人。”</p>

“你想多了。”我摆了摆手，“我不是因为李斯死了才难过，我是为他感到惋惜——他这样的人，朝堂上那样翻云覆雨，最后还是玩不过赵高。”</p>

也由此可见，当年我对赵高的评价一点也不错，毕竟当初我也被他弄死了。</p>

想到这里我拍了拍章邯的肩膀，道：“好在，你如今出征在外，朝中还不可没有你。”</p>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就按照你和赵高从东郡开始一路结的仇，你早就被他砍了。</p>

章邯是很聪明，不过和赵高比，他的手段还不够狠——他始终是善良正义的。</p>

他直白地指出：“你虽是这样说的，但我根本无法从你的脸上看到松了一口气的意思。”</p>

我翻着白眼，叹了一口气：“你也不笨，而且前世的事情，你不也记得？”</p>

章邯一愣，有些懵地问我：“什么前世？”</p>

“哈？”我比他更懵，“你怎么就不知道了？”</p>

等等，天道系统被楚岚君毁了，所以有些关于npc的bug也就被修复了？</p>

干！</p>

本来我还窃喜章邯现在成了金手指，并且不用被天道劈，妈的现在金手指又没了。</p>

“算了，你当我没说吧。”我摸着头叹了口气，“虽说你是将在外，不过以赵高的性格，一旦你功高盖主，打了几场胜仗，他一定会对你动手的。”</p>

章邯眸色渐渐凝重，他常年在外，这种道理不可能不懂。</p>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不过——”至此，章邯长长地叹，“如若我不打胜仗，如若我不一直胜下去，我该如何保护这个国家——和你？”</p>

“有我在。”我揉了揉微微发酸的鼻子，“章邯，有我在，你可以一直赢下去的。挡在你路上的所有障碍，不管是赵高还是叛军，我都替你清除。”</p>

他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像是在压抑什么情感：“为什么？”</p>

“因为我永远是一柄暗剑。”</p>

这么些年过来我也已经很清楚了，我不可能也没有必要站在最光明的地方，我不需要功成名就，我从来，都是为了自己。</p>

“你总是这样啊。”章邯伸手，拂了拂我额前的碎发，最末手停在了我额边，“总是这样。”</p>

“没关系。”我摇了摇头，避开他的手，“等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大概我就不用这样辛苦——不用夜夜睡觉都在枕头下面放匕首了。我可以去黄沙大漠，也可以去江南人家。”</p>

章邯笑起来：“你生来就该是自由的。”</p>

永远自由，永远向阳而热烈。</p>

可遗憾和黑暗总是不可避免的，就像有光的地方总会有阴影，有成全的时候，就总会有遗憾。</p>

不过脚下的路也总在变换，风雨与朝阳，都将是成长。</p>

*****</p>

自章邯破了周文军后，秦军一路向东，屡战屡胜，士气大增。</p>

也不得不说章邯的确是个用兵的人才，大秦如果没有章邯，大概胡亥现在就只能喝西北风了。</p>

事实上，仗打到现在，义军可以说是不堪一击，约莫也是大秦气数还没尽，让胡亥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p>

只不过我和章邯心里都清楚，虽然现在打了胜仗，不过并不是说就可以一直赢下去了，先前陈胜吴旷输了，但他们是给全国之内的反秦势力开了个头，往后反秦的义军只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这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p>

绝没有那么得轻松。</p>

而到目前为止的每一场胜仗，也都是来之不易的。</p>

章邯已经许久没有功夫打理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长得都能扎人了。他当初还是影密卫统领的时候就是个拼命的，是以那时候他的头发就没多么茂密，如今更是日夜不眠，我只担心他往后头发会更少。</p>

唉，真是令人担忧的发际线呐。</p>

攻下荥阳城后，远在咸阳的胡亥十分高兴，又加派了司马欣、董翳前来协助。如今呢，章邯手里的军队数目庞大，远非义军可以比拟。</p>

此时楚军也已集结完毕，当初曾有传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说出如此预言的是阴阳家的楚南公——阴阳家擅窥天道，楚南公的话，不能不多考虑几分。</p>

所以楚军是应该被重点关注的。</p>

军队已至栗县。</p>

我问章邯：“这个地方是不是盛产栗子所以才叫栗县？”</p>

章邯瞟了我一眼，伸手一下弹在我的额头上：“你除了吃还会做什么？”</p>

我大言不惭道：“还会睡啊。”</p>

章邯无言以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