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那个婢女开始分配我们的任务，轮到我的时候，刚好是去收拾弄玉的换洗衣物。

我欣然领命，提着裙子快步走进了弄玉的房间。

弄玉迎风坐着，背影挺拔又纤细。

我将门掩起来之后，道：“弄玉。”

便见弄玉的背影颤了颤，随即她便回过了头，见到是我之后，微微一愣，道：“楚……楚楚？”

我点了点头：“是我。”

她提着裙子站了起来，显然是有些高兴的样子，但声音还是压得低了：“你怎么来了！”

“弄玉。”我握着她的手，“你为什么要答应？”

弄玉微微侧过了头，温柔的晚风拂过她的耳畔，将细碎的发丝扬起来。

我都被她的模样惊到了——这姑娘可真好看啊。

“非公子待弄玉恩重如山，弄玉无以为报。”

我松开她的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所以你要为此付出生命？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进雀阁的人，从来没有出去过的！”

“我知道。”

她只说了三个字，但我却从这三个字中，听出了无法言喻的决绝与孤勇。

或许她的人生才是最真实的，如一团火焰燃烧在新郑最黑暗的地方，双眸之中有岁月都载不动的春秋。

看起来她是拿定了主意的，我应该猜到的，她这样的姑娘如若做下了决定，就一定会一往无前。

而且以韩非的性格，绝不会如此轻易放弃弄玉，做下这个决定，必然也会让他很痛苦。

“既然都这样了。”我叹了口气，弯下腰取出发簪，“紫女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将发簪接过来看了看，道：“这是……”

“姬无夜平日里都穿着百淬甲，寻常的尖锐利器都刺不破，是以韩非他们找人打造了这个——以天外坠落陨石为材料，助你刺杀他。”

弄玉点了点头，道：“还烦请白姑娘禀告非公子，弄玉必然不辱使命。”

我轻轻叹了口气，道：“弄玉，如若……你还是要尽力保住自己的性命，韩非肯定也不希望你出事。”

“嗯。”

她虽然答应了我，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右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

我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婢女催促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慢啊，快出来我们该走了。”

“来了！”我抱起弄玉已经收拾好的换洗衣物，走到门边回头与弄玉道，“多保重。”

她冲我笑了笑，复又转身坐回到她的小桌子前，临出门的时候我还看了看，她的手腾空放在桌面以上，似乎是在拨弄什么。

我来不及细想，抱着衣服走出了雀阁。

*****

三日后，雀阁中百鸟来朝。

而后我就听说姬无夜处死了当日在雀阁中服侍弄玉的一批婢女。

是什么让姬无夜如此愤怒，以至于不惜杀死这么多无辜之人——虽说他一向喜怒无常，不过这一次我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一样。

因为我从白亦非口中听说，姬无夜手下最得力的两位干将——墨鸦和白凤，居然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叛变了。

这的确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是什么理由让这两个人背叛了姬无夜？

我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雀阁的灯却被点亮了。

我走在新郑街头，心中竟然无辜地颤了一颤。

弄玉……

不行——我还是要去一趟将军府。

想到这里我脚步一顿，转身就冲着将军府的方向跑了过去。

将军府外逐渐有乌鸦聚集，我一边抬头望着一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这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在什么地方，乌鸦都被视作死亡之鸟——今天一定会有人死了！

死的人最好只是姬无夜，否则……

“站住。”

我亮出刻有白家家徽的令牌，守在门口的侍卫一愣，随即俯身行礼，道：“小人不知是白大小姐，恕罪。”

“让我进去。”

侍卫为难道：“大小姐，今夜将军临幸雀阁主人，不见他人。”

“我有急事找他，他也不见？”

侍卫道：“大小姐还请不要为难小人。”

“到时候就说是我硬闯的——”

说罢我在片刻之内将几人牢牢冻住，自顾自推开将军府的大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