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亲眼看着这个肮脏的国家覆灭在我手上——这个害死了白亦非,害死了安城一战中数万将士的国家。
这才是我的目的。
说到底韩非不过也是我的一颗棋子。
明面上是韩宇的人,背地里与姬无夜合作,再在暗处帮助韩非。
一举三得。
所有人都不觉得我这样的小姑娘能有幕后操盘的能力,他们多半会以为是韩非在挑拨一切,等韩宇和姬无夜醒悟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背叛、背叛、再背叛。
如果我必定要走上反派的道路,那么这个促成转变的契机也要由我自己掌握——是我自己要做反派,没有任何人逼我。
我命由我。
我冲谢青湫笑起来,道:“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听从我,就足够了。”
谢青湫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过了半晌他才道:“侯爷,您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句话我都听腻了,于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谢青湫出去。
屋中安静下来。
我在软榻中将自己越缩越小,最终缩成一团,将自己团在小角落里。
我很害怕。
这条路不知何处才是尽头,也不知道我究竟要走到哪一步。这一刻我才明白,什么叫做一旦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我不是天生就喜欢权谋与算计,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偶然之下的必然。
这条肮脏的路,沾满血腥与枯骨的路,我再也避不开了。
那首歌唱的好啊,我本桀骜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沾尽人间怙恩后,全数归还流落身。
我也曾经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像吴邪一样受所有人保护,只不过当白亦非离开我之后,所有的背负,都需要我来承担。
吴邪说过,人的成长往往发生在不经意的时候,有些时候自己的决定还是会让自己大吃一惊。
我闭上了眼睛,很多不得不面对的东西,现在如果想起来一定会让我害怕退缩,但到了真的没有退路的时候,说不定也就是那么回事。
先睡一觉。
*****
半个月之后,徐子淳和朱投的判决先后下达。
真是多亏了韩宇和姬无夜分别据理力争,两枚被抛出去的棋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判决下达的当晚,我在韩非府上和他划拳喝酒。
韩非笑眯眯地对我道:“小梦梦这招可真狠哦。”
我轻描淡写道:“还可以。如果不是他们两个都有问题,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把他们都解决了。”
韩非笑着喝了口酒,就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边境近来又不太平,先前白甲军调动,西南边境换了姬无夜的兵力,抵抗楚国似乎有些吃力。”
我“嗯”了一声,这两天的确也是在为这件事情准备,西南边境楚国来犯,廊城没有白甲军驻守,是姬无夜的兵。
守城军当然是第一时间组织了抵抗,只不过此处从来不是军事重镇,驻防兵力较弱,攻击一开始,守城将士就请求朝中调动兵力支援,于是就将几处把白甲军调过去,此时白甲军已经在路上了。
韩非听我这样说,点了点头道:“想来白甲军一到,楚军被击退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我伸手接了接院中树上飘落下来的梨花花瓣,道:“嗯,希望如此。”
韩非看着我有些幼稚的动作,突然间笑出了声音。
我侧过头问他:“笑什么?”
韩非晃着手中的酒杯,眼尾微微挑起,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夜风轻轻吹过他额前的碎发,又拂过他脑后的发带。
“你虽然看起来算尽了机关,但终究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惋惜。
“你错了。”我覆手将手中的梨花花瓣丢在了地上,“苦难使人成长。”
我的人生就是在光阴之间试探生死。
白亦非如果能看到现在的我,应该也会很高兴吧。就像怨气撞铃里的季棠棠,在离开了母亲的保护之后,迅速成长为一个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人——她的父亲在死前对岳峰说,她已经长得这样好,普通的风浪早就伤害不到她。
现如今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普通的风浪的确伤害不到我,我甚至想做风浪背后,翻云覆雨的那双手。
“我不知道白亦非如何想。”韩非忽然道,“总之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我哈哈一笑,装作自然而又无所谓地道:“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会变成什么模样,完全是我自己决定的。”
搏过命数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