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近郊一处人迹罕至的院落内,此刻人头攒动。
将士们动作利落而又迅速地在这个不大的院落里四处翻找着, 直到日头渐渐挪到了头顶, 依然一无所获。
“皇叔, 东西真会在这儿吗?”李承安扫了一眼四处查探的众人,扭头担忧地问了问站在身前的李槿。
一侧被提溜着跟来的陈建一时没有想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也忍不住拧眉顺着先前李承安的视线朝四周望去。
李槿抿着唇没有说话,李承安正待再说些什么,却听不远处奔来一位统领, 在几人几步开外站定, 抬手恭敬朝李槿行了一礼:“禀王爷,我等在前方小院墙角发现了这个!”
说完, 他掌心向上一摊, 两粒裹着尘土的玉米粒赫然出现在带着薄茧的掌心。
李槿眸光猛地一寒。
身侧的李承安想着最近一系列的事情, 心头大跳:“临海城镇根本无法种植这等作物!皇叔——”
被他这么一打岔,李槿收回视线,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
李承安瞬间怒火中烧:“西北大军守着大周门户,军饷粮草乃重中之重,何人如此大胆竟敢……”
他话还没说完, 一旁原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陈建身子猛地一个趔趄, 连出口的声音都有些飘:“魏……魏王殿下何意?”
军饷粮草……
不是都在海上遇到风浪, 沉入海底了吗?!
李承安怒瞪他一眼, 刚想出口, 却听前头的李槿忽地嗤笑一声, 出口的声音冷若寒潭,一字一句宛若凌迟一般直直剜在陈建心口……
只因他说,他只是一枚弃子。
一枚为了能将手伸向玄甲军索要军饷粮草、甚至于兵力,不惜借着他的手李代桃僵的弃子。
一枚有可能担上西北将士哗变的罪恶之源的替罪羊的弃子。
甚至于,若不是摄政王及时将他捞出,他还有可能是一枚“不堪摄政王相逼、不堪流言、自缢于天牢”的弃子。
“所以,这一切,都是丞相的计谋?”陈建踉跄着倒退数步,眼底神色明明灭灭,最后一声惨笑溢出唇瓣。
若果真如此,那么,那些在狂风巨浪中想要捞回一星半点军饷抑或是物资、却最终一无所获悲惨丧命的兄弟们……又算什么???
李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直到一道肃穆的声音打断了这份宁静。
“禀王爷,”玄甲军统领近前躬身行礼,将最终搜查的结果告知于面前三人:“查……无所获。”
陈建双膝一软,对着先帝皇陵的地方就是一跪:“罪臣……”
刚出口两个字,便已泣不成声。
李承安双眉紧拧,眼底的担忧之色更甚:“距西北发放军饷粮草的日子还有半月不到,承安听说镇北侯已连上好几道折子给皇兄询问此事,若是再拖下去……”
怕是……皇兄真的有一个完美的理由拿皇叔的玄甲军开刀了!
李承安既不想大周西北遭变,又不想李槿手里的玄甲军被自家皇兄染指。
——只因他知道,若是皇叔手里的这点倚仗都没了,以皇兄对皇叔的忌惮,皇叔……便真的什么都没了。
李承安正一筹莫展,却忽地听到院落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门口被拦着的人似是也察觉到了望向这边的目光,视线从拦着她的两名士兵身上移向院内,拧着的眉微微一扬,遥遥朝他行了一礼,兴奋开口:“魏王殿下!”
李承安与沈悦灵年龄相仿,在宫宴上也有过几面之缘,认出她倒也不难。
但因他经常到摄政王府走动,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传言,是以对这个不惜绝食撞柱作天作地也要进宫的女子没什么好感。
——皇叔这些年来也不见得对她有多亲近,想来在干正经事时并不想搭理她。
想到这儿,李承安也顾不得看李槿的脸色了,慌忙迈着步子就往院门口走去,挥挥手示意门口拦着她的人收起长|枪,黑着脸低声问她:“你不是在京城吗?怎地跑这儿来了?”
沈悦灵面色有些诧异地朝不远处的李槿望了一眼,倒是没想到李承安尚且不知她与他们同住一间客栈的事儿。
却不想向来安静如鸡的沈悦灵脱口而出:“就……出京游历大周的大好河山啊!”
李承安:“……”
我信你个鬼!
他压下心头的烦躁,耐着性子继续低声开口,生怕动静太大惹得自家皇叔心烦:“那你游历完了吗?”
她若是说游历完了,他就抓个人送她回去,别在这儿碍眼。
她若是说还要继续游历,那他就遣人将她送往别处。
反正别杵在这儿就成。
却不想对面几步之遥的女子一双圆溜溜、乌黑的眸子灵动地眨了眨,一脸疑惑开口:“这跟殿下有何干系呀?”
虽然语气尚可,但意思却很是明显:关你屁事!
李承安瞬间给气了个仰面朝天,还没开口斥责,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别闹。”
李承安:???
他刚想说“我没闹啊”,可唇瓣刚动了动,就见先前还一脸人畜无害的“小白花”蓦地扬起一抹笑意:“我没闹啊,来干正经事哒!”
李承安直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想开口斥责于她,视线却又忍不住朝着她指尖的方向望了过去。
——先前诧异于她的出现倒是没仔细看看四周,如今一看,方才看见斜后方零零散散站着三个人和……三人腿边的好几种,嗯,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