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李承州双眸阴霾地看着下首躬身站着的周启, 隐在衣袖里的手掌“咯咯作响”。
半晌, 他寒着脸开口:“如何了???”
周启想了想, 这才小心翼翼开口:“圣上稍安勿躁, 想来就快有消息了。”
“砰——”
他话音刚落,脚边就被人摔了一只瓷白的茶盏过来,因为施力者太过用力,茶盏在落地的瞬间四分五裂, 洒落的茶水将地上铺着的红色地毯染得暗红一片。
周启垂眸扫了一眼脚上黑色绣金靴子上沾上的茶渍, 低声劝慰:“圣上息怒。”
“息怒?!”不说还好, 一说李承州胸口更是剧烈起伏:“你让朕如何息怒?!非得等到他将朕赶下皇位, 取而代之吗?!”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两人都知道所指何人。
“老臣惶恐。”
李承州还欲在说什么, 外头太监进来跪地禀报:“启禀圣上, 玄甲军统领夏川在外求见。”
玄甲军?
李槿的人?!
他刚想说“不见”,却见下首跪着的太监颤着音继续道:“夏统领还说是为西北军饷粮草而来, 圣上……”
声音越说越低。
话还没说完, 就听上首传来“砰——”的一声拳头砸在御案上的声音, 李承州咬牙切齿:“让他给我滚进来!”
“……是, 是是是。”
太监连滚带爬往外而去,等到退出御书房大门, 才有空擦了擦额间冒出来的冷汗。
待到反应过来一侧还站着个人时,忙收起擦了一半汗水的手, 深吸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一抹标准的浅笑, 在那人两步外站定, 躬身行了一礼,而后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夏统领久等了,圣上请您进去。”
夏川身材高大,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因为长期在军营里待着,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肉结实、孔武有力。
他此刻双手捧着一个四四方方密不透风的锦盒,闻言便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太监。
里面那道吼声可谓是中气十足、怒意磅礴,夏川耳力过人,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刻面前之人却说那人“请”他进去……
呵。
太监接触到他的眼神,也并不解释,只是将头继续往下低了低。
夏川也不为难他,点头致意:“如此,有劳公公了。”
“统领客气了。”太监松了口气,见他手里拿着东西,便上前两步,亲手将先前关上的御书房大门重新打开:“请。”
-
夏川进去时,周启立在一侧,李承州阴沉着脸坐在上首,一双眼阴沉沉地看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夏川毫不怀疑自己早已被上首之人凌迟处死无数次了。
但这眼神却不至于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宛若没有感觉到上首那道吃人的目光一般,在中央站定,不卑不亢跪地行礼:“卑职玄甲军统领夏川,拜见圣上。”
意料之中的,李承州并未让他即刻起身。
夏川也不催,索性这平平无奇的跪地行礼对于常年在军营里高负荷训练的他来说比之挠痒痒都不如,他便也只静静跪着,不言不语。
李承州阴沉着脸看向下首挺直腰板垂首跪着的人,眼底燃着熊熊烈火。
御书房在这诡异的沉默中过去了一刻钟有余,一侧站着的周启抿了抿唇,悄然抬首朝那道明黄的身影看了一眼。
李承州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朝他这边一扫,便见他面色严肃地冲他……摇了摇头。
他心口一噎,终于咬牙低哼一声:“起罢。”
夏川语气依然平静,宛若先前被晾在一旁跪了半晌的人不是他一般,缓缓起身:“谢圣上。”
“皇叔可是有何要事吩咐朕?”李承州语带讽刺。
夏川却并不上当,不卑不亢道:“王爷为国效力鞠躬尽瘁,命卑职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觐见圣上,让卑职给圣上带一句话。”
“说。”
“圣上吩咐的事,王爷办妥了。”
夏川语调平平,但话里的两层意思很是明显——
其一,摄政王并未越俎代庖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不存在你说的有事“吩咐”你。
其二,你吩咐的事,王爷已办妥了。
话音一落就听上首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轻响。
夏川宛若未觉一般依然垂首而立,只是在旁人看不到的方向,脸上闪过一抹冷笑。
“夏统领这是何意?”周启见李承州额头青筋暴起,下颚崩成了一条直线,御案上的奏折散落了一地,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转身望向夏川,低声问道。
“回丞相大人,月前运往西北的军饷物资,王爷已经找回,此刻正在临海整装,是以派卑职快马加鞭赶回来,问问圣上派何人过去接管?”
此话一出,周启也忍不住后背泛上一股森森的寒意,袖子里的双手握紧又松开了好几遍,才尽量用平静的声音接着问道:“果……果真从茫茫大海中打捞出来了?!”
话音一落,就连上首坐着的李承州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摄政王领命带着一小支玄甲军从皇城出发奔赴临海打捞军饷物资满朝皆知,那是不是有可能……他让人将这消息带回来,只是想要树立自己在朝堂上攻无不克的威名,用玄甲军的资源填补了这个空缺?
换句话说,东西根本就没有找到,是他自掏腰包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