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鹭被叶眠扑倒在地面上,少年俊秀的面庞就这样印在了自己的胸口,他想起宣纸上印的印泥,叶眠就像印泥,有点湿湿黏黏的,他微微低头,才发现叶眠哭了。
“ 师兄,你的鹅没有了,我要让爹爹捉住那几只馋嘴的狗,饿上它们几天几夜……”叶眠眼圈红红的,他趴在元白鹭的身上哭诉道。
不巧这一幕正好被师父看到,他将叶眠与元白鹭分开。
“如此晴好天气,你们二人不思学习,倒在这里胡闹,看来为师对你们还是太过仁慈了些。即日起,你们二人分别在西山凌烟阁和东山紫娟阁抄读经书,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见面,鸿雁传书也不许。”师父素日温柔的面孔此刻就像一张久经沙场的盾牌,刀枪不入,凛然不可侵犯。
“徒儿知错。”元白鹭与叶眠齐声应道。
自此东西两山,音书两绝。叶眠在紫娟阁中轻车熟路的抄着经书,元白鹭在凌烟阁中百无聊赖。
一日夜半,元白鹭看到窗外有鬼鬼祟祟的小童走来走去,他握着吹熄的烛台悄悄移到窗边,只见那小童蹑手蹑脚地走到窗下,将一个封好的信封扔了进来便匆匆跑走了。元白鹭捡起信封,只见上面用幼稚的字体写着“师兄亲启”。
这莫非就是“鸿雁传书”?
信封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元白鹭拆开后只见里面包裹着厚厚一沓白纸,纸上尽是些之乎者也的文字,他想起白天抄的经书,登时了然。想不到叶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嘛。
一连几天,每到夜半时分都有小童送来信封,起初信封里只有抄写,后来便夹带了几张叶眠的心情感想。他说自己虽然出身名门,实则身似奴仆。拜师学艺是为了偿还他爹欠下的情债。他还说他一点也不喜欢师父,因为师父总是用戒尺打他,他还说他喜欢阿元师兄,可阿元师兄却不喜欢他。
“愁煞人也!”这是叶眠在每篇信的结尾处写的话。
元白鹭拦住了送信的小童,这才知道叶眠用烤鹅收买了他,并答应他只要他不将此事泄露出去,他就给他珠玑门三个月的月俸为赏金。
“你叫什么名字?”元白鹭将半截身子探出窗外问那小童道。
“我叫鸿雁,大家都叫我阿鸿,是跟叶少爷一同进门的。”
“阿鸿,好名字!你爹娘莫不是能未卜先知,如今竟真做了这传信的差使,你今日帮我捎一封信给你家少爷,来日我必有奖赏。”
“既然师兄信我,那我就走这一遭也未为不可。”
元白鹭即刻掌灯起笔,不一会儿便成一篇书信,他将信交给小童便安然睡去了。梦里他见到了叶眠,叶眠手捧书信,乐得开怀。元白鹭就是这样笑醒的,醒来只见天已破晓,师父站在他的床边。
他即刻恭敬地整衣肃立。
“叶眠失踪了。这件事你可知道?”
听到消息的元白鹭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叶眠遭遇不测,他慌忙的向师父请求率领师弟们前去寻人。可师父却摇摇头:“昨日夜里,有人见到叶眠跳窗逃跑,本以为他因吃不得苦而准备回家,不想竟在你这凌烟阁旁的假山上发现了他。”
元白鹭虚惊一场,可听到师父在凌烟阁发现了叶眠又不禁担心起来。
果不其然,叶眠昨夜收到师兄的书信后大喜过望,只因师兄在信里写到他喜欢叶眠身上的书卷气,夸他是翩翩君子,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若交心。这类句子本是元白鹭拿来安抚叶眠的,不想他竟激动至此,不仅喝了酒还跳窗来凌烟阁。
“你的信为师看到了,为师知你心善,可你这师弟品性顽劣,必须严加管教方可。即日起你不必抄写经书了,恢复正常的功课。”
“那师弟呢?”元白鹭刚说完便后悔自己多嘴了。
“罚他清理峦山茅厕兼大殿,清理完毕便回紫娟阁抄书。”
元白鹭不敢再多嘴了,只是暗暗同情自己这个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