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仪式还没结束, 大雨已落了下来, 不仅在场百姓, 连玄景他们都惊了。
大师兄自知这祈雨仪式根本没那么大威力,甚至连之前借的雷符和云雨令还没使用——这雨, 绝对不是他们祈来的。
剑舞正巧结束, 他借着最后一个转身往四周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
不是余闲吗?
如果不是他, 还可能是谁?
玄景并不死心,忽然想到近处没有人, 他可能在远处?
于是他将视线放得更远, 掠过龙门山山头时,却恰好错过了一抹刚刚隐进树后的红影。
玄景没能找到余闲, 只好暂时压下内心的疑问,也没再用雷符和云雨令,直接进入仪式的收尾过程, 收剑、闭阵、礼成。
在场的人都被漫天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可没有一个人离开,百姓们满面欢喜, 甚至有人张开嘴痛饮起雨水来。
共同参加祈雨阵法的弟子们并不知道这不是阵法的威力,也跟百姓们一样欢天喜地, 知道内情的玄衍却靠过来, 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问:“怎么回事?这仪式还没完就下雨了,大师兄你作弊了吧?是不是跟余闲串通好的?”
“……我没要求他降雨, ”玄景也浑身湿透了,脸色在阴沉的雨幕中看不分明,他顶着滔天雨声,“虽然我也怀疑是他干的……先回观找找,看他在不在。”
玄衍点点头。
这边仪式刚结束,那边围观的百姓就纷纷凑上来要感谢他们,玄景最吃不消这种场面,心里又惦记着别的事,忙将玄衍往前一推,果断卖了自己师弟:“你去应付。”
玄衍:“??”
玄景趁着天黑,带了一票同样不想久留的弟子提前跑路,一路疾行回到跃锦观。
他刚踏入关门便高声喊:“余闲!”
事实上余闲早上给他留的字条他看到了,但不知怎么,他就是有种直觉觉得这货肯定在观里。此刻他喊出一声,得到的依旧只有喧闹的雨声。
玄缺跟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如果不注意好像都发现不了这么个人。
玄景在前殿找了找没找到人影,又走向自己居住的院子,这回还没到跟前就听见一道声音悠悠地传来:“怎么了大师兄,这才半天不见,‘如斯想念’?”
余闲很没形象地半躺在墙头,胳膊撑住脑袋,视线玩味地打量着下面的人。他不知何时撤去了避雨的法术,也跟着玄景一起挨淋,轻薄的衣服被雨湿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几乎是透明的了。
他还挺享受这种“湿身”的滋味似的——也难怪,反正是条鱼,总是离不开水的。
玄景寻声抬头看他,只见对方捏着半枝不知从哪儿掐的柳条,放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怎么看怎么像挑逗。
玄景皱了眉,又松开,到底没忍心责骂:“怎么天天在墙头待着,下来。”
余闲:“你上来呀。”
玄景不想跟他计较,一腔疑问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口:“这雨是不是你……”
“大师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突然闯入的声音打断了——小道童隔着老远冲他喊,几乎是声嘶力竭:“大师兄!出事了!”
玄景愕然回头,下意识回问:“怎么了?”
小道童一路狂奔而来,由于雨天地滑没能刹住,一下子扑在他面前,摔了满脸泥水,他却也顾不上擦,脸上不知是雨痕泪痕。他一把扯住玄景的衣服:“大师兄,真人……真人他……”
玄景心里突然“咯噔”一声,表面佯作镇定:“……
师父怎么了?你慢慢说。”
“真人他……仙去了。”
“……”
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雷光破开天幕,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惨白。那雷声宛如一个霹雳炸响在玄景耳畔,伴随着那一声“真人仙去了”。
“你说师父……仙……”玄景喉头滚动,到底没把那个字咬出来,还在做无畏的挣扎,“飞升……成功,登……仙列了?”
小道童拼命摇头,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刚刚看到突然打雷下雨,还以为是真人天劫到了,就私自上了一趟后山,结果进去就看到……看到……”
玄景倏睁大眼睛,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看到什么!”
“看到真人面色灰败,已经……已经没气息了!”
又是一道雷自天空斩落,玄景浑身一哆嗦,松手放开了他,抬脚就往后山的方向走:“不可能,一定是你看错了。”
余闲再也不能置身事外,忙从墙头跳下来,追着他的背影喊:“玄景!你冷静点!”
玄景充耳不闻,几乎一闪就没了影子,甚至不顾那“禁止御剑入内”的石碑,一路疾行,径直闯入了崇真闭关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