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景：“……”

余闲看到他眼底写着“你不要得寸进尺”, 遂将眼珠转了一圈,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往一边踱了几步。

玄景再瞄一眼那水盆：“把你这法术收了。”

余闲不情不愿地伸手一招, 水面上的景象瞬间消失，变回一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水。

而与此同时, 正在沐浴的玄衍突然打了个喷嚏, 因为头发还在顾怀清手里抓着，瞬间因自己的喷嚏被扯痛了头皮。

他“嘶”一声, 低头往浴桶里看，自言自语道：“错觉吗……为什么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天色很快暗下来, 法事彻底结束, 尸体被送往后山——因为修道者尸身难以腐烂，须得用特殊方法处理掉, 尸身最终化作羽毛飞散，龙门派称之为“羽化”。

玄景从仪式上回来，没怎么说话, 早早便睡下了。

顾怀清在跃锦观留了几天, 终于把玄衍重新拾掇得人模人样了，后者虽然基本恢复, 但多少留下了点后遗症——看到猪肉就想吐。

鸡鸭鱼这样的白肉还能吃些，若是看到猪羊, 保证第一时间犯恶心。

自从余闲降了那场雨, 锦州的天气就逐渐趋于正常，几场绵润的小雨过后，生机彻底复苏, 植物茂盛地生长起来，春意已经非常浓郁了。

跃锦观重新打开大门迎接香客是在一个月后。

关于空谷楼的事，他们没能再查出更多的线索，千面童子死后他们就偃旗息鼓一般，再没有任何动静。

崇真信中提到的那个“孤舟翁”也并未出现，让余闲不禁怀疑他到底还活着没有。

上回在锦江上算计崇真，那肯定是他正睡着，不知道此事，现在他醒了，还敢来锦江撒野的话……那就不要怪他把这位沉到江里喂鱼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六大高手目前已经死了一个，就算日后空谷楼真的对他们发难，他们压力也小一些。

而且，如果其他五大高手也是千面童子这个水平的话……

那还不够发狂的大师兄一剑的呢。

天气转眼已经热了，跃锦观重新回归正轨，唯一让余闲有点不放心的，是玄景依然没提继任方丈的事。

他爱护那把“鲤跃”剑就跟爱护自己的剑一样，每天都擦一擦，可至今也不肯拿出来。

观内弟子依然叫他“大师兄”。

这天余闲无所事事，索性化作原形跳进莲花池，肆无忌惮地找人们讨要投喂。

像他这么大的锦鲤并不算常见，红得耀眼又金光夺目，谁想忽略他都难。

而且这货还特别不要脸地在池边放上两罐鱼食，立了块牌子，写着“喂锦鲤，得好运”。

玄景本来没想管他，可看到莲花池边围了这么多人，还是没忍住凑过来，就看到那条鱼正在池子里游得正欢，吃水面上漂着的鱼食，吃得“吧嗒吧嗒”地响。

玄景垂眼看着他，终于低声道：“你小心撑死。”

余闲朝他摆了摆鱼鳍，又游到另一边去了。

某鱼在莲花池里吃了一天，果不其然地吃撑了，傍晚跃锦观关门，他从池子里出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打饱嗝。

玄景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智障，眼里写满了“三百岁的鱼还不知道饥饱，撑着了活该”。

余闲撑得走不动道，只能坐着消食，还非常委屈地抗议：“大师兄你不心疼我一下也就算了，居然还落井下石。”

玄景：“你究竟哪里值得心疼？”

两人正在闲聊，门口忽然传来沈修云的声音：“您

是来上香祈福的吗？不好意思，我观今天要关门了，您明天再来吧？”

玄景寻声抬头：“怎么了？”

沈修云为难地回过身：“这个……大师兄要不你来看看？”

玄景起身过去，余闲只好也扶着肚子尾随，只看到大门外台阶下站着两个人，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妇人。

两人皆衣衫褴褛，小女孩看上去不过五六岁大，妇人就更奇怪了——她抬头的时候，余闲分明看到她眼里有一层翳，好像是个瞎子。

他跟玄景对视一眼，总感觉这俩人哪里熟悉，但绝对不是见过。

余闲低声道：“我记得那天玄衍说，他把我给他的金鲤鱼施舍给了一个小乞丐，是个几岁的小姑娘，还搀着个瞎子娘……”

“不会这么巧吧，”他眨了眨眼，伸手往前一指，“大师兄，你觉得像吗？”

“问一问不就知道了，”玄景走下台阶，“请问……”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小女孩突然跑上前来，冲他们“啊啊”地叫，并双手捧上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