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纷扬, 整个锦州都笼罩在乌云之下。

好奇的人们看到六月飞雪, 第一反应是冲出家门凑热闹, 不管男女老幼，都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动作——伸手去接雪花。

好像想通过这样的方法验证是不是真的下雪了一样。

紧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雪花在他们掌心融化, 不出片刻，这些人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一声不吭，像是直接睡倒了。

然而没过半刻钟, 他们又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 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可举动却变得颇为奇怪。

这些人不管之前在做什么, 此刻都整齐划一地转身，开始往跃锦观走。

千里之外的空谷楼里，整座机关楼轰然倒塌, 惊起的飞尘飘散出去几十丈远。

刺眼的金光撕裂黑雾, 随着震荡的余波铺展开来，被金光接触到的黑雾像耗子见了猫, 瞬间一溃千里。

余闲站在光芒中心，冲着溃败的黑雾冷笑一声：“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黑雾渐渐收缩成一个人形, 余闲非常不客气地再次挥出一击, 金光正中目标，直接将黑雾炸成了灰。

余闲却皱起眉头——不对。

他刚刚听到楼春山喊这东西夜君，既然是六大高手中最神秘的一个, 不应该这么容易被击溃才对。

只是一个幻影吗？

他正思考，那边被玄缺强行“按头”的楼春山和楼夏蝉纷纷捂住额头，齐齐喊了一句：“你有病吧！”

“嘿，”玄缺喘息着退开，“我好心救你们，你们还说我有病，真是忘恩负义啊。”

楼春山和楼夏蝉好像是摆脱了被黑雾的控制，眼神又清明起来，而再看其他的弟子们，还个个神色迷离，或张牙舞爪，或扑地哀嚎，场面好不混乱。

余闲并不认为剩下的这些小喽啰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他忽然间想到什么，表情就是一变：“孤舟翁和江雪婆呢？”

楼春山理平自己揉皱的衣服：“好像不在谷里。”

“……糟了。”余闲脸色陡然沉下来，转身就要往出谷的方向走。

这个所谓的夜君，以及那些空谷楼弟子，应该是在拖延他们的时间。

真正目的很可能是跃锦观，以及玄景。

然而下一刻他又停下脚步，他细细地感应一番，似乎感到空谷深处有什么东西。

即将逸散的仙气，通过地下水脉徐徐传来，飘到了他的感应范围内。

仙气……

如果他没记错，这空谷楼里应该只有一人是仙身。

曾经的掌门风知意。

也就是说……他并不在机关楼里，而是在空谷深处？

余闲脸上划过一丝复杂——他现在当务之急是应该回到跃锦观，孤舟翁和江雪婆不在，很有可能是要对玄景下手。

但他如果能找到风知意，说不定可以得到更多想要的信息。

余闲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决定，他狠狠一咬牙：“玄缺！你速速回观，楼夏蝉和楼春山跟我走！”

玄缺竟也不问为什么，他立刻招来被地动山摇吓到躲起来的仙鹤，一跃翻上鹤背：“你自己小心！”

余闲朝他一点头，非常粗暴地拎住楼春山和楼夏蝉的后颈，径直朝空谷深处飞掠而去。

密室沉重的石门轰然关闭，风知意眼前最后一丝光也随之消失了，他丹田剧痛，疼到意识模糊，下一刻就要晕倒。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力量在呼唤他，他努力撑着眼皮不让自己晕过去，因为

过于用力，他浑身都在颤抖，冷汗滑落进眼睛里也不自知。

黑暗中时间的流逝变得格外缓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耳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石门居然被人硬生生轰开，石块向四周炸裂，一线光芒重新钻回他的视野。

紧接着是两声声嘶力竭的大喊：“掌门！！”

楼春山和楼夏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进来，他们看到那个被吊在墙上的人，先是震惊，随即愤怒，再转而惊慌失措。

两人谁也不敢去碰他，余闲走上前来，视线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瞄了一眼：“金丹被夺，仙体已破，剩下这口气撑不了多久了，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

两人错愕地回头，好像接受不了“仙人还会死”这种话。

“别看我，”余闲神情漠然，“这么被人掏走金丹，换作我都不见得还能活得了。”